花

　　花

　　文/楊小娟

　　種子、繁花、果實。最美麗最浪漫的季節，就是它生命中的繁花似錦的時節。

　　當我現在用幾個小時的時間去欣賞陽台上正在盛開的一朵花兒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變得如此安靜而從容。不再象年輕的時候，什麼東西都想去看個夠，感受過個夠。年輕時，可以為了買到一個心宜的頭飾，跑遍全城的大街小巷。然後回家對鏡試着左照右照，花色一點兒不滿意，就扯下來，扔進抽屜，再也不理。現在，我不再是那樣的一個人兒了。

　　在那個時候，我眼裡見到的都是美麗的事物。每一種都有不同的風情，讓我愛也愛不過來，看也看不夠。當時彷彿是每一種都愛，都想要，並且一定得到它不可。可是真到手了，覺得也不過如此。滿心的失落，讓自己無故恨所得到的。丟棄一邊，踐踏腳下，是青春年少時常乾的事兒。

　　那時候，可以有很多光陰去揮霍，包括自己的青春，包括美貌。因為自己年輕也美麗着，可以霸道地把別的美好事物不當回事兒。就象是一朵繁花，恣意地在風中招展着，誰也不入自己的眼。

　　現在，經過十多年的磨礪，使我有了很多的不同。我已經懂事地知道，世上雖然有很多美好的事物。但是美麗的事物於我，只是有限中的有限，只是那麼一個小點而已。

　　因此，既然這樣，我為什麼不能好好享受我陽台上的一朵花兒的艷麗呢？

　　當然，我知道，邁出門檻，就在樓下，或者開了窗就在對面單元的陽台上，有更多奇珍和美麗。只要我一舉步，或者一抬頭就可以看到。

　　可是，我已經深深明白，當我一轉身，我陽台上的花兒，有可能就要萎謝了。那朵每一個春天都來等我細賞的花兒，它一直在那裡，現在又安靜地呈現在我眼前。原來它在我的花盆裡等了我那麼多年，原來它一直在等我蹲下來，細細地欣賞它。當我蹲下來的時候，它馬上就進入了我心裡，立即就成為我的最愛了。並且知道它日後會成為我的安慰與幸福。就在我蹲下去的那一剎那間，浮華已經被我永遠地拋棄到了身後。

　　我們每一個人，在來時的長路上，總是會遇到一個十字路口，無論我們選擇了那一條路，總是會有一個方向跟我們是相背的，人到中年後都會使我們後悔，或者失落。

　　無論我們當初選擇的路是風和日麗，滿眼蒼翠，繁花似錦。還是凄風苦雨，窮困潦倒，一地雞毛。當我們的人生越走越遠后，每一次的回顧，都會有莫名的愁悵。一種模糊的憂傷，總是會從花兒一樣的年輕時代向我們走來。

　　如同白礬放入水中，過去的塵埃終於拂盡，明凈的現實澄現出來。一切，已經來不及隨意和後悔。我還是安靜地欣賞自己陽台上的花兒吧。

　　於是，我不斷地給自己報班，充實自己，鍛煉自己。告訴自己：要知足，要安靜，要從容，要不後悔我所有的選擇。世界美麗的奇珍無限，我只要一個小點兒就足夠，不要迷失在寶藏中。

　　有了賞花的心情，我的心也是愉快的了。過去只覺得玫瑰好看得不行，而且特別心宜那種艷紅的玫瑰。現在，突然對梔枝花偏愛起來。我喜歡那種白白的、肥個兒的梔枝花，它濃而不烈，清而不淡。肥肥地招展着，天不怕地不怕對輕風送去它的溫情。也許有人要問：“你愛的不是花吧？”是的，我愛上了我們天真無邪的青春和平凡的中年。

　　我也愛春天野地里的油菜花，滿滿地一地金黃，蝶兒為它舞一季，它一點兒也不為所動。

　　曾經在春天帶上一個呀呀學語剛會走路的娃娃去看一山溝的油菜花。粉嘟嘟的娃娃在我後面走，我全然忘記了她的存在，只傻傻地看着滿眼的金黃。等走出田埂，看到跟來的娃娃象喝醉了酒，走着醉步來到我面前，歪歪扭扭地倒進我的懷中，忍不住失聲大笑。

　　原來，花兒把三歲娃娃也可以迷倒，何況我們成年人呢？

　　當梔枝花在我陽台上白白肥肥做着它清純夢的時候。我的青春，已經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