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房

　　門房

　　這是一個兩幢樓的小院，前面一幢樓，後面一幢樓，中間空地有一個二層停車棚，一樓是車庫，二樓是自行車棚。樓房都是紅磚建成。

　　這樣的院，按說是再普通不過的，唯一不普通的就是院里停的汽車太多，常常是威武的新款的車，一輛車尾巴挨着一輛車尾巴，感覺價值不菲，但因自身對汽車認知有限，也不知道有多名牌。當然，這個院里出出進進的人很平常。

　　可是我，對這個院最大的觸動點，卻是門房。一進院大門北側，幾乎是和大門挨着的，便是門房。看門的老倆口，估計有60歲左右了，老頭瘦得乾巴乾巴的，老太太倒是銀盤大臉。我說的不是他們的長相，而是他們的行為。常常看見老頭把各個樓道垃圾口的紙箱撿堆到一起，壓扁了，然後用扁繩捆成一捆一捆的，堆起來，不定什麼時候，就看見老頭從外面聯繫來收垃圾的，把這些紙箱捆幺斤幺稱的，賣了。當然，老頭還會把廢木板啊廢傢具啊的，堆起來，也撿時候賣了。因為外面每天進出大門，必然頭一眼就是看到門房，必然看到老頭堆在一起的井井有條的廢品，當然，我們中午晚上進院，還會聞到門房裡傳出來的飯香，大約是趕回家的這個時辰正好是飯點，餓了，總是感覺門房裡傳出來的飯味很香。

　　這些，還不是我最最縈繞的門房的特點。讓我最感躍動的，最感到美好的，是門房門口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粗糙的瓦盆，是瓦盤裡種植的綠色。年年開春，就看到老頭在那十來個瓦盆前忙碌上了，很精細的捏巴着，我們就猜到老頭又種上什麼了。看見小苗一日一日的長成，看到老頭總是在中午繞在這些瓦盆前。然後，就看到苗們逐漸長大長高了，當夏天來的時候，基本是西紅柿，豆角，鳳仙花，黃瓜，有蔓的，都搭上細細的桿了，如西紅柿黃瓜豆角，鳳仙花是滿盆。老頭的這些瓦盆大的直徑約有2尺，小的也就是8寸，好幾個都是豁豁牙牙的，一看也是撿來的。一日一日的，看見蔓在往細桿高處繞，螺旋上升，看見蔓上開出了小黃花，這是黃瓜的，然後的是豆角的紫色的莢狀的花，西紅柿開出的小黃花，結了豆子大的小柿子了，然後西紅柿在長大，一天一個樣，感覺不幾日就會由青轉綠了，想見熟了的西紅柿，一定特別好吃……黃瓜手指粗了，又大了些，哦，足夠可以摘下來吃了。然後是鳳仙花，我們小時候叫海納花和指甲花的，開了，一株挨着一株，枝幹很是茁壯，開出的花也是一嘟嚕一嘟嚕的，桃紅色彤紅色粉紅色的，立刻讓人憶起小時候把海納花搗碎加點明礬，然後在油燈下媽媽給包裹手指甲的情狀來，那包裹之物為向日葵葉子，一層一層的，第二天，十個指頭包括第一個指關節都是緋紅的。

　　這幾盆綠色，及盆里的植物，甚是鬱鬱蔥蔥的，把一個大門內裝點的生機盎然的。走在這個水泥院里，這是唯一能在戶外看到的綠色。於是，每日進大門看一眼兩眼三眼，出大門看一眼兩眼三眼的，心裡就有小的愉快升起來，生活的小細節就這樣觸動着自己，門房老倆口他們不覺得，他們種起來是因為想摘下來吃，想節省幾個菜錢，不對，也許這老倆口已經習慣了農村種菜吃，來這城市裡，實在不習慣不自己侍弄一丁點菜呀蔬呀的，於是，他們廢物利用了，在花盆裡種起了在農村常吃的菜。因為匆忙，從未問過這老倆口，但是看看他們很滿足的看着自己的結着果的開着花的這幾苗菜蔬，看見他們倚着下午4點多房檐下移過來的蔭涼，閑閑的坐着，我從內心生出了絲絲羨慕。這種情狀讓我不由得想起那個廣為人知的故事：一個人奮鬥了若干年，終於奮鬥出來了富裕，於是富人想休息，要度假，就到了海邊的沙灘上曬太陽。可是，旁邊不遠處一位衣衫襤褸的漁民早在那裡悠閑的曬上太陽了。富翁誇耀似的對漁民說：我終於可以有時間曬太陽了，漁民頭也不抬的說，我早曬上了，我啥時候想曬啥時候曬。富翁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