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餅子

　　娘去世不久，爹的臉一直鐵青着，四兒整天戰戰兢兢的，大氣都不敢出。

　　四兒也知道，爹不是沖他撒氣，是衝著命！

　　沒了女人的日子，真不是個人過的日子，娘在的時候，一切都有條有理的，吃喝拉撒睡，自己一點都沒愁過，如今不行了，好像天塌了半邊，什麼也得自己操持了。

　　有時候，四兒會跑到娘墳上去，抱着墳頭哭一通。

　　沒娘的孩是草，野草！襪子破了，拿訂書器訂，衣服破了拿膠布粘。一日三餐竟成了令四兒最恐懼的事情，爹做飯的時候，能把人嚇死！

　　那天貼餅子，四兒燒火，很緊張，顫顫巍巍的，生怕出了紕漏，惹火了爹！

　　燒火是很講究技術的，尤其是貼餅子的時候，火大了，餅子會糊，火小了容易出溜到鍋底，那就不是餅子了，成尕尕粥了！

　　這些四兒都知道，所以才更加緊張！

　　爹今天看來心情很差，山雨欲來，烏雲密布。

　　他使勁的摔打着盆子罐子的，和面弄得兩手麵漿，臉仍是鐵青着。

　　四兒都不敢正眼瞧，低頭往灶堂添着柴火，眼看着鍋里的水嘩嘩開了，爹掀開鍋蓋，開始貼餅子，四兒只顧着膛里的火別滅了，也不敢抬頭看，聽着啪啪麵糰摔在鍋沿上的聲音，只在心裡頭暗數着餅子的個數，他記得這一圈能貼十二個，當數到十二個時，聽見鍋蓋的響聲，他才慢慢抬起頭來，看見爹把蓋子蓋上了鍋，這才輕輕出了口氣。

　　“”千萬別滅了啊！好好看着，”爹點了煙，進屋了。

　　看着那灶堂的火苗，暖暖的，像在娘的懷裡，又好像娘在憐愛的望着他，四兒不由想起了自己的親娘。

　　眼淚在眼裡打着轉，他想了很多，娘的叮嚀，娘的慈愛，娘做的天下最好吃的飯菜，，，，，，，那時的家是幸福的也是歡樂的。

　　想着想着，淚眼朦朧中，竟發現灶堂里火沒了火苗，趕緊趴下嘴對着猛吹，灰迷了眼，手忙腳亂的他忙用手背擦拭着，爹一挑門帘出來了，一看火滅了，勃然大怒，一把掀開鍋蓋，餅子都掉進鍋底了，如水鴨子一樣在水裡泡着，有的都癱軟了！

　　爹狠狠一瞪四兒，猛的一腳把他揣倒，拿起燒火棍，噼里啪啦抽他！

　　直到四兒慘烈的哭了聲娘，爹才罷手，爹也哭了，然後摔門而去，騎車子去鎮上了！

　　四兒跑進裡屋，抱着娘的遺像，哭了個昏天黑地！

　　後來，爹下午才回來，醉熏熏的，扔給了四兒半拉燒雞，摸了摸孩子腦袋，扎進裡屋，一會兒裡屋傳出了震耳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