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

　　還記得三年前歸鄉，父母皆已蒼老，已至垂暮之年，而我三年來歸家，未能盡孝。所以這次清明節，我特意向公司申請回鄉探親。

　　忙完了公司的事後，抬頭一看，竟然已經20:15，再不走，可就趕不上最後一班車了。於是我迅速收好東西，衝出了公司。明天就是清明了，所以今晚的風特別大，抬頭慾望星火，卻只有空洞。路上竟一個行人都沒有。唯有我踏步的“咯噔”聲及樹葉沙沙聲。心中在想，因何今夜連月都是黑的。

　　到了18路公交車站台，開始了等待。不一會兒，汽車的發動機的轟響伴隨着一陣強有力的風來到了站台前。車門緩緩打開，我緩緩走上車去——竟有一種陷入十八層地獄的恐怖感，車上連一個乘客都沒有，昏暗的內車燈將車內映照的漆黑中透着煞白，心中“砰砰”。司機幽邃得看着前方，似乎看不見我。我刷了卡后，緩緩走到車尾，尋了一個位置坐下——車緩緩開起。不知為什麼，這輛車所有的窗戶都開着，強勁的風將我吹得瑟瑟發抖，我只關了身旁的窗戶——懶得去關所有的窗戶。從城上坐車回鄉下，要1個小時，於是我便小憩了一會兒，寒風瑟瑟地，肆無忌憚地吹吼着，困意全消了。

　　車上無比的空洞，寒風如此的強勁，還有恐怖之感，我淡然一笑——這世間哪有什麼鬼。

　　我試着與司機聊天，我努力地使自己的聲音壓過狂風的吼叫，問：“司機師傅，你是哪裡人？做司機很苦吧。”司機沒有回答，而我透過車內的反光鏡，看到了一雙恐怖、陰森的眼睛，和一張無血的臉皮。我這才發現，他從頭至尾都沒有掛過檔。

　　不可能的，我這樣想，絕不可能。

　　車子逐漸顛簸起來，我知道車子已經從城上路開到鄉下路了，還有十分鐘就到家了——別瞎想。

　　不一會兒，公交車停下來了，我隱約看見了我村子的輪廓，我高興地下了車，突然我想起來了，我根本沒說過我在哪裡下車。繞到車頭，藉著車內微弱的銀光，我瞟了一眼司機，發現駕駛座上竟然什麼都沒有，再仔細一看，又看到了那張毫無血色的臉皮。

　　我不敢再想，急忙向村子走去。從我下車的地方到村子，還需經過一個里長的樹林。

　　風使勁的吹打着樹枝，樹使勁的搖晃，車子開走了。

　　我走進了這個樹林，打開了隨身攜帶的手電筒。樹枝的摩擦聲也讓我心頭更加的緊張起來。這時，樹林前面竟發出微弱的光——月依然是黑的。我走近一看，是鄰居家的大爺，排行老三，平時都叫他三大爺。

　　我呼喊着：“三大爺，你怎麼在這？”三大爺沒有回答。我心頭一緊，想起了那個司機，憋着恐怖，又喊了一聲：“三大爺……”三大爺緩緩轉過身來，面容依舊，只是遠沒有曾經那般和藹。三大爺緩緩張口：“哦，是小林啊，回來了。”語氣是如此沉重，如此陰森——三大爺有老花眼，不可能一眼認出我，最近幾年我的聲音要比我很大。

　　我顫顫地回答：“哎，回來了，相宜了，我父母可好。”三大爺笑了笑——陰森，說：“你啊，真香，真美味……”“香？”“美味”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三大爺正視着我：“小林啊，你為什麼要在這時候回來？……”我聽了，忙問：“這時候怎麼了？三大爺搖了搖頭，似乎有些無奈。“不說了，我只告訴你，這一切都不是真的。”說完后，三大爺轉頭離開。我聽了，疑惑不已，便追了上去，但在朦朧的夜色中，在茂密的樹林中，我竟再也沒有找到三大爺。

　　心中一陣慌亂，又加上風使我漸感寒冷，忙向我家的方向跑去。

　　進了村，村中竟一絲聲音都沒有——包括鄰居家的狗叫聲——只有無盡的風聲。村中竟一個人影都沒有——包括鄰居家那四隻貓——只有搖晃的樹影。

　　我鑽進了家門，家中一片寂靜，只有客廳散發出微弱的燈光，我家的雞竟一隻都沒了。父母在客廳等我，電視放着《殭屍家族》——母親從不看鬼片。母親看見我。淡淡的說了一聲：“回來了，菜在桌子上。”父親面對着電視說：“很香，很美味。”不知因何，背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一陣冷汗透了衣服，經風的一吹，更冷了。

　　我草草吃完飯，對父母說了一聲：“你們快睡覺吧。”於是便上樓——總感覺有人跟着我，不覺加快了腳步，撲進了房中。

　　睡了沒一會兒，感覺有什麼抓住了我的雙手，我平時睡得淺，一下被驚醒了。只見母親血紅的眼睛。青長的獠牙，長長的指甲，此刻竟要吃我的手。我一下掙脫了出來，翻身下床。卻被父親攔住了。

　　我瘋也似的掙脫了父親，衝出了房門，衝出了家，衝出了村子。

　　在樹林中，我竟再一次看到三大爺，我嚇得止住了逃跑的步伐。另一側竟是那位司機——青面獠牙，後面則是父母。看來我逃脫不了了。

　　我只得束手就擒。就在父母和司機撲上我時，三大爺手一揮，三“人”紛紛唯唯諾諾地避開了。三大爺不急不慢地說：“今夜月黑。”稍停頓后，又說“人往往會被表面兩角所迷惑，而不探究內存的事實，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三大爺放下了手。父母和司機瘋狂地將我撲倒在地而狂風恰恰掩蓋了我骨頭的碎裂聲。

　　我從辦公桌上驚醒，竟是一場夢。

　　抬頭一看手錶，20：15，哦，對了，明天清明，答應了父母回家看望他們。再不走，就趕不了18路的公交車了。我疾步衝出公司，止在了門前——抬頭望着天空任大風吹拂着我的髮絲，今夜月黑[。ft]

　　所謂月黑，其實就是因為心不幹凈，意不誠實。月怎會黑，只是烏雲遮蓋，即使雲多，只要心凈，意誠，，就能看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