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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枰風雷急

手機:M版  分類:舊聞舊事  編輯:pp958

  宋太宗趙光義在兩次雄心勃勃地北伐遼國慘敗后,變得膽怯畏縮了,不敢再對遼用兵。他命令宋軍在邊關平原地帶開掘河道以作屏障,對遼軍的入侵,也只准堅壁清野,沿城布防進行抵禦,並且要儘力求和。

  這年正是秋高馬肥的時節,遼軍大將耶律休哥率兵前來攻打雁門關,宋軍佔據有利地形頑強抵抗,耶律休哥屢攻不下,無可奈何。這時耶律休哥帳下軍師耶律機向他獻上一計,耶律休哥聽后道:“此計甚好,如果能成,既能不動一兵一卒佔領雁門關,又能摧垮宋兵的心理防線。只是不知勝算有多大,要知道趙光義這小子酷愛琴棋書畫,倡導以文治國,其武略不咋樣,但文韜正是其所長!”耶律機輕蔑地一笑:“我自出世以來從未遇過對手,怯懦小兒趙光義何足道哉!”耶律休哥點頭同意。

  雁門關守將很快接到遼使送來的挑戰書,大意是:華夏歷史悠久,宋廷更自詡是文化大邦,既然不敢在戰場上見分曉,可敢在棋盤上論輸贏?如果遼國輸了就立即撤兵,如果宋廷敗了就棄城投降。

  雁門關守將立即八百里加急稟報給宋太宗,趙光義趕緊傳旨叫來寇準,寇老西兒聞知哈哈一笑:“班門弄斧,不自量力。”於是太宗令他從崇文院選幾名棋中好手前往應戰遼方棋手,最後如此這般交代了一番。

  寇準帶了幾瓶山西陳年老醋,同幾名棋手趕往雁門關。

  象棋大戰,耶律休哥交與軍師耶律機主持。這天秋高氣爽,萬里無雲。耶律機命人抬出一面巨鼓,擺在兩軍陣前,鼓面大得出奇,可容納三四十人在上面操練。巨鼓其實是一架鼓枰,用結實的金絲楠木打造,鼓面蒙的是上好的氂牛皮,氂牛皮經過藥草熬煮,拒腐防蟲。鼓面上的棋盤是用硃砂畫成,殷紅如血。讓真人扮成棋子在上面走動,咚咚鼓聲震天動地,頗有沙場征戰的味道。

  耶律機笑呵呵站出,朗聲道:“無規矩不成方圓,開戰之前先訂下遊戲規則,雙方各派出十六人,分別擔任不同的棋子登上鼓枰,棋人不得擅自走動,一切調度決於布局者,以三局論輸贏,我方敗就立即撤兵,你方輸就乖乖棄城投降吧!”

  寇準提着一瓶陳醋,喝了一口,道:“好!不過我再加一條,落子如誓,不得反悔!”

  遼方布局者是耶律機,宋方是寇準。耶律機提出通過抓鬮決定誰執紅先下時,寇準說是遼軍先用兵侵我邊境,那麼就由遼方執紅先下吧。耶律機也不推辭,命令精選出的十六名士卒穿上紅衣,衣服的前後標示棋子名稱。寇準也命令十六名士卒穿上黑衣。兩方棋人穿着花梨木屐,踏上鼓枰旁的梯子走向各自位置,乍一走動便鼓聲如雷,一場大戰拉開帷幕。

  耶律機驅馬駕車襲來,寇準走卒架炮迎敵。耶律機和寇準喊出方位后,棋人就縱身跳到這個位置。隨着棋人踏出的一聲聲震天鼓響,頓時山川為之震蕩,風云為之變色。兩方將士也跟着大聲鼓噪,以壯聲勢,甚至想藉此擾亂對方布局者的心神。

  耶律機的棋風體現了遼國進攻者的本色,主動深入,猛攻猛打;尤其擅用馬和車,飛轉跳躍,橫衝直闖。寇準的棋風呈現出宋朝防守者的特點,兵來將擋,處處設防,拼力護住帥營,顯得十分被動。

  耶律機確有資格自負,他棋風狠辣,步步緊逼,屢出奇招,直欲置對方主將死地而後快。寇老西兒不時悶一口醋,由於一味防守,局勢越來越不利,弄得他緊張萬分,豆大汗珠滴在鼓枰上隱隱有聲。終於寇準無力抵禦,只得投子認輸。這盤棋從上午一直下到過午,雙方約定飽餐休整明日再戰。

  第二天再次交戰,依然由遼方執紅先走,耶律機乘着前一輪的得勝春風,攻勢更加凌厲,棋子的調度更加迅速,累得棋人氣喘如牛,踏得鼓面山響,震人心魄。耶律機就是想在氣勢上摧垮寇準,從而速戰速決。不料寇準我自巋然不動,泰然自若,從容應對,嚴防死守,偶爾出其不意殺它個措手不及。由於耶律機貪功冒進,導致大本營空虛,結果被寇準一炮轟了主帥。一勝一負,互不服氣,雙方約定明日一決雌雄。

  第三天拉開戰陣,耶律機收斂了一些,不敢窮追猛打,而是攻守同盟,步步為營;寇準依然加強防守,欲築成銅牆鐵壁,讓敵軍難以深入。耶律機依仗強大的遼軍作後盾,在氣勢上形成泰山壓頂之力,他研究過古今各類棋譜,運籌帷幄,穩步緊逼,寇準一方的棋局漸成敗勢。寇老西兒頂住攻勢,苦苦周旋,雖然不能扭轉局面,耶律機也始終不能取勝。這盤棋從上午開局一直僵持到黃昏,棋人也換了三班,雙方精疲力竭,商定今日到此作罷,休整一晚,明日接着交戰。

  是夜,寇準正對着棋局深思時,接到太宗的一道密旨。看后,寇準坐不住了,在營帳里踱來踱去。

  第四天是個陰天,烏雲密布,陰風陣陣。遼宋重新開戰,棋落敲出的鼓點聲沉悶悠長。不料二十幾個回合后寇準就力挽狂瀾,漸漸地扭轉敗勢了。耶律機知道寇準昨晚接到趙光義的密旨,料想是趙光義的點撥讓棋局起死回生。他不由有點佩服趙光義了,但他不甘心局勢的變化,千方百計地進攻,結果都是無功而返,下到後來也是無可奈何,只有望棋興嘆。寇準始終與他膠合著,不求贏但願不輸。最後耶律機氣急敗壞,主動棄子言和。

  如此又一天過去了,到了第五天早晨寇準趴在床上起不來,他病倒了。

  宋太宗派來大將潘美與遼軍商定撤兵言和的事宜,為了表示誠意,與遼休好,贈送遼國金銀珠寶、絲綢布匹若干。耶律休哥請示了蕭太后,考慮到宋軍採取只防守不交戰的軍事策略,討不了便宜,既然現在宋廷贈送財物求和,也不是一無所獲,於是答應撤兵。

  寇準一回朝他的病就好了,急匆匆來見太宗趙光義。行過君臣之禮,他劈面就問:“聖上,難道信不過微臣,為何下那道密旨,讓微臣與遼蠻下成和棋?”

  其實寇準是棋中高手,耶律機的棋路,下過十幾手后他就心中有數了。趙光義知道寇老西兒棋術上的厲害,那次寇準出朝應戰前特別叮囑他不可墮了我宋朝文風,也不可太過凌厲大傷遼方的面子,一旦激怒它強攻就麻煩了。所以在鼓枰上交鋒時,首局,大智若愚的寇準故意輸給遼方,二局他裝作好不容易僥倖贏了一局,三局開始寇準假裝不敵,其實是大巧若拙,暗藏殺機,他打算后發制人,不動聲色地挫敗遼方。不料這時接到太宗令他下和棋的密旨,他看后悲憤交加,但聖命難違,只不過他始終不言和,直逼到遼方先開口。密旨中太宗還命他贈財物與遼軍談和,他不堪屈辱於是稱病,太宗只好另派他人了。

  趙光義面對寇準,無奈地笑道:“我知道你心中委屈,但遼方大兵壓境,如果它輸了棋卻不守信,那可如何是好?還是和最保險!”寇準有千言萬語想說,但趙光義一擺手,道:“你不用再說了,想必又是勸朕對遼用兵,朕不想再打仗了,能和就好!”

  寇準無可奈何地退下,他一邊走一邊搖頭慨嘆:“弱國無外交,國弱就要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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