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盛夏_1700字

明媚的午後，五月的尾巴抖落了一連串細碎的陽光。一切彷彿是在夢裡，也確實只能存在於這樣的夢裡。天空陰沉，我整理好頭髮，二十分鐘后開始接受面試。慶幸主考官對信貸員的理解與我一樣，會數錢就行。而後按照招聘啟示的標準——品貌端正，身高一米七以上——我順利通過面試。

　　事情就這樣突然而至，卻沒有人感到詫異。辦理好休學手續，我離開學校。街道上驟然吹起的風席捲着整座小城——明天的工作已然將至，其餘不相干的只能暫且擱置——滿身的惆悵就這樣搖來搖去，無憑無據。

　　二

　　一夜清冷，而後燥熱。氣溫跌蕩起浮，但領導還是決定開啟空調。

　　等候是難受的。我重複地脫下並穿上外套，前來存取的人個個面容枯槁，煩躁的情緒在大廳里隨意施展拳腳，打擊着這裡每個人奄奄一息的神經。時光就在這種日子裡飛逝，不留痕迹。

　　而我還是記住了能夠或應該記住的。

　　——下雨了。我將外套裹緊，望着昏沉的街道，對每輛呼嘯而來卻滿載過客的出租車報以無盡的失望。然後故事的前戲完畢。一個姑娘將雨傘撐開，從我身旁走進漫天的雨幕里，很嫵媚地轉身——順應她的招呼，我接過傘柄——我們一路小跑，將褲腿打濕後來到一家快餐店坐定。

　　隔着玻璃，行人神色迷茫。不曾注意的同事，其實與我有着同樣的問題——

　　“難以想象，你沒讀完中學就開始工作了。”

　　“呵。彼此，誰叫我們成績不好呢。”

　　我和這個叫作小玉的姑娘在漢堡和薯條的慫恿下，一同進行了大段對往昔的回憶和揭露，譬如上課睡覺考試作弊放學打架夜不歸宿等等。淡漠的日子，一時近在眼前。

　　——問題是需要發現的，而共同的問題就需要共同來發現。能有這種默契的兩人，註定有故事。飯畢，我低聲探問小玉，“需要我送你回家嗎？”

　　小玉欣然認同，這使我先前的拘謹顯得迂傻。所以之後我便摒棄了這種拘謹，取而代之的是我和小玉的關係突飛猛進，最終成為戀人。

　　就這樣，故事開始了，卻是我不曾預料的。

　　三

　　在這個故事裡，在某個倦怠的午後，小玉關切地問我，“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我訕笑，驚嘆於小玉模仿劇中人物台詞的惟妙惟肖，“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話剛脫口，我就傻眼了。本來只是想配合小玉來段肥皂劇的，可這種擺明了讓別人繼續探究下去的話，直接導致了本想迴避的問題與小玉的好奇心針鋒相對，問題因而變得複雜。

　　大廳里了無生氣。從我的位置往左看，是一盆翠綠的盆栽，與周圍的畫面格格不入，兀自顯得孤獨。從我的位置往右看，是小玉，大大的眼睛眨巴着，直盯得我的處境越來越象那盆傻乎乎的盆栽。

　　幸好這時一個老太太走了過來，“存錢。”我慌忙招呼，匆匆地向小玉傻傻一笑，來不及看她的表情。

　　“兒子長大了，回來晚點已經不是問題了。”我媽是這樣對我爸解釋的，很讓我欣慰。看來休學工作，也不失為一明智之舉啊。唯一的不能釋懷在感情上——我一直認為它不盡人意，可小玉卻很漂亮，我努力地找尋不滿的緣故，卻一直沒有結果。也許就只是小玉太漂亮，讓我不知所措了吧——我這麼想，但不這麼認為。

　　小玉挽着我的手，整條大街沉浸在熒虹的沐浴中。我突發其想地大喊大叫，“好熱啊，你不要靠得這麼緊行不。”小玉聽了很不甘願，假裝生氣地把我推開，小嘴嘟嚨着，娃娃般可愛，讓我看着看着就小鹿亂撞了。其實愛情有什麼不好，不管出了什麼問題，暫時找不到也罷，何不姑且將就一下呢。受這種齷鹺想法的麻痹，我嘻皮笑臉地移向小玉，“來來來，小乖乖，大哥哥今天犧牲色相讓你靠個緊，靠個夠……”

　　滿天的星光閃爍着，我的小鹿在夜色里穿梭，不肯靠近我一步。這讓我多少感覺自己有些失誤。

　　四

　　每個夜晚，都是那樣熒虹閃爍。某個周末，故事卻這樣結束。

　　突然沒有了敘述的支點，五月的花海里，隨意地便躺了下來。不得不承認，很多時候我都是一個俗人。

　　小玉的男朋友回來了，是個名牌大學生，很高，很帥，一臉陽光。

　　這是我一生中最安靜的一個夜晚。小玉緊隨着我。

　　“真的，我不愛他。”“真的，我不愛他。”“真的，我不愛他。”

　　看着前面的路口，我想我會在那裡逃避，她越是歇斯底里，我越是傷心。

　　所以，就此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