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雪烹茶

　　煮雪烹茶

　　阿萌

　　新年的第一個節氣立春恰遇一股寒流，一夜之間白了天地，盼望了整整一個冬天的大雪姍姍來遲，讓人有了一種猝不及防的驚喜。

　　想起《紅樓夢》里妙玉煮雪烹茶的故事，妙玉招待黛玉、寶釵、寶玉喝“體己茶”，黛玉問她：“這也是雨水煮出來的？”妙玉冷笑道：“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着，收的梅花上的雪，共得了那一鬼臉青的花瓮一瓮，總捨不得吃……隔年蠲的雨水哪有這樣輕浮，如何吃得？”烹茶的水是她五年前收的梅花瓣上的雪。

　　那日窗外雪花飛舞，風消停了一些，可大片大片的雪花依舊蘆絮般紛紛揚揚，查看了一下天氣情況，居然接連幾天都是小雪、中雪。心中大喜，遂呼小兒與我一起用雪擦洗幾隻大盆，置於平房之上，採收些潔凈仙物，附庸風雅，搞一次煮雪烹茶，白雪洗塵，清茶靜心，豈不快哉！

　　我非風雅之士，煮雪之念，只是借個落雪的機會，不太矯情地放縱一下自己的情趣，沒有想到竟贏得全家的呼應。

　　雪是世間最美麗之精靈，茶是我國最古老之飲料，煮雪烹茶想來該是最為清雅的閑情逸趣了。

　　次日一早，果不其然，那幾隻被雪覆蓋了的大盆只只都接了個缽滿盆平。

　　雙手托盆，如托聖潔之物，等妻把那團團晶瑩一勺勺舀入茶壺，置於火紅的泥爐之上，看着滿的冒出頂的瑩白慢慢矮下去，心裡不由得一陣激動。

　　家無名茶，毛尖、普洱、龍井似與我輩俗人無緣，幸有本地所產綠茶夾谷茗，雖非名貴，亦我平日所好，閑暇夜晚，常沏上一杯，醒目提神，聊以自慰。

　　爐火正盛，雪化為水，剛剛洗凈那套友人相贈擱置多年的茶具，茶壺嘴上已經裊娜出了淺淺白白的水汽，在靜靜的期待中，那細小的壺嘴裡的冒出的白汽越來越濃密越來越粗壯越來越有力，終於壺裡傳出咕嚕咕嚕的煮沸的水聲。

　　提下壺，放於爐旁，沖茶是要不得沸水的，出了門，來到院中，轉身在那株不落葉的黃楊樹上抓一把雪，把手搓洗乾淨，雪入手，徹骨的冰冷，隨着雙手捂着雪在掌心掌被使勁得搓，手下便流出股股雪水，竟感覺有了絲絲的暖。

　　凈手沖茶，室內瀰漫出縷縷茶香。

　　窗外，雪下得如痴如醉，大朵大朵的雪花依舊紛紛揚揚。一家人圍爐而坐，品着茶的微苦與清香，賞着雪的潔白與純凈，忽然覺得有一種情感穿越紅塵，穿越心靈，家庭的溫暖和幸福，將一個個平凡的日子化為永恆，感覺那一脈相承的親情如茶般溫馨，如雪般純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