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水塔

　　清晨，叮叮梆梆的敲擊聲告訴我窗前的這個水塔已經完成了歷史使命。

　　水塔和煙筒這兩類上個世紀的超高建築曾經非常驕傲地屹立在記憶的畫面中——代表着那個時代城市與工業的文明。70年代我的小學作文中不知用過多少“煙筒林立”這個詞來描繪祖國欣欣向榮蒸蒸日上的生活。水塔雖然沒有出現在作文中，但卻是我們心中的自豪。因為我們廠區的旁邊就是農村，那時的湖南農村大多還是靠池塘來解決飲水。池塘的水雖然污染沒有現在這樣的嚴重，但我還是經常看到牛在池塘里洗澡，人民公社的“社員們”依然在池塘邊洗衣淘米。所以擰開龍頭就能夠用上從大河裡抽回的通過衛生處理的自來水當然是一份驕傲。而水塔就是能夠用上自來水的象徵。

　　一位朋友早些年畫了一個系列的油畫作品。帶有些當代的觀念性，畫的儘是水塔。觀后問他為何用此題材。他說童年住在工廠旁邊的農村，抬頭總是望到不遠處工廠的水塔。那曾經是他的渴望我理解這種渴望。因為我曾經有過喝上自來水的自豪。水塔代表了那個時代——-我的朋友在畫他心中的那個時代。

　　水塔的時代過去了，心中的水塔也徹底倒掉了。現在那些工廠附近的農民絕大部分都比廠子里的工人的日子過得“順溜”。城市的擴大給了他們奔小康與致富的機會。而那些住在水塔下面的曾經的驕傲一族第一代人都已經退休，生活基本有了保障。第二代就是我這年紀左右的5、60多年代生人基本都是買斷下崗了。我了解到一些家庭要靠父輩的養老金的資助。有的甚至完全靠老人的那點可憐的錢過日子。改革開放這30多年。雖然農民工現在依然是弱勢。但破產國企的職工是地位下降最大的一個群體。他們如同水塔和煙筒一樣暗然地褪盡了昔日的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