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雲（20）

　　就在蕭飛被車撞的那一剎那，他的靈魂離開了他的身體，漫遊在一個無極的十字路口。後面有鬼使神差飄來，攔截在他的前面，面目猙獰的拿出生死薄給他看，讓他畫押定案。蕭飛哪肯，看到這些個臉面先是嚇出冷汗，接着尿也跟着出來。感覺尿順着褲衩往大腿向腳的方向流去。

　　“罷了，罷了，你看他的尿還是熱的，看來，還是個處子，沒嘗盡人間之樂事，我們何不往開一面，放他走。”其中一個鬼使對神差說著。

　　“極事，極事，那我們暫且塗了他的名字，放他回去。”神差話音剛落，影子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蕭飛帶着冰冷的身體，往路的左邊看，那裡是他的家，溫暖的燈光下，蕭佳和媽媽在說著話，吃着東西，看着電視，一幅溫馨的畫面，裡面怎麼會沒有自己呢，蕭飛極目尋找着自己的影子，看到自己正凄迷的躺在床上想着心事，眉頭一皺，跳起來，在房裡像個困獸一樣不停的走來走去，蕭飛剛想伸手去撫摸自己的影子，突的畫面消失，變成一個冰冷的湖面，一彎冷月正映在湖中央，跟着冷風吹來，在晃蕩。誘惑着蕭飛往它的方向去。蕭飛不敢往前一步，怯懦的站在那裡看了幾分鐘。

　　這時，右邊的路上傳來了爸爸呼喚他的名字：

　　“蕭飛，跟爸爸來吧！爸爸這裡暖和，就是少個人陪我說話，你看，爸爸的新家還是不錯的，什麼都有，就是一個人孤單。來吧！兒子。”爸爸慈祥的面容，和善的話語。蕭飛跟着爸爸走了幾步，感覺越來越冷，不知道為什麼他開始害怕，他的腳步不聽使喚的往後退。

　　“來吧！兒子。來吧！兒子。”爸爸突然落出凄慘面目說，“兒子，我好冷。我好孤單。你來陪我吧！”

　　“不，爸爸。我不能陪你。你已經死了。你走吧！不要纏着我。”蕭飛說著，爸爸的影子在極速的往後退，聲音還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感覺是從一個深淵湧來。蕭飛閉上眼睛猛烈的晃着自己的腦袋。

　　睜開眼睛去看天空，天空灰濛濛的，雲浮在上空，畫面交疊出現：高中同學結婚，滿面春風，勸着喝了一杯又一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原來那麼會喝酒；和雲兒吵架，互不相讓，心灰意冷摔門而去；生日宴上，迷茫的自己，心碎的樣子；跟蹤魚兒去大壩淋雨看水中的魚兒歡快的游；咖啡廳里和浮雲喝酒聽她彈唱……

　　突然天空下起雪來，雪花漫天飛舞，整個空間里只剩下冷，凍僵了雙手，麻木了雙腳，冰了心。這單色極致的美，有誰真正懂得欣賞它？冷艷下面的萬物，有多少能不哆嗦？耀眼的白色刺得眼睛酸疼，腦子開始退化，思緒開始隱藏。在這樣冷的雪地上突然開出小花來，一朵，兩朵，越來越多，五顏六色。一個涼亭突然從地面拱出來，遠遠的看到一個少女撐着把碎花傘，向那涼亭走去，只看到一個背影，一身紅衣，一頭黑髮齊腰。來到亭前，拋開碎花傘，緩步進去，一曲《迷路》古箏傳出來。

　　蕭飛就這樣醉在雪地上，他躺下了，躺在這些草花上，他累了，他困了。眼皮越來越重，他閉上了雙眼享受着。弦突然斷開，音樂突然停止，隱隱約約聽到有人說話，越來越吵，感覺耳邊有萬人在說話，聽不清說些什麼，蕭飛站起來，又看不到一個人影，這時雪花停止，草花散去，早已沒了涼亭和少女的影子，前方一束極光出現，頭頂上一朵浮雲帶着路，向那束極光飄去……

　　蕭飛無力的腳步，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朵浮雲消失在極光里，他想如飛蛾撲火般的追去，想像着自己長出一對金翅膀飛過去，這一切努力是徒勞的，他始終沒有挪動一寸。心在呼喊，在掙扎，他感覺自己凍僵了。只有心還在跳動，突然極光也消失，只有黑暗，伸手不見五指，他在什麼地方，地獄？

　　“浮雲，浮雲，帶上我。帶我離開這裡。我好冷，好冷……”這是蕭飛腦子裡的最後一絲念想。

　　手術室里，醫生護士正在給蕭飛做着開顱手術，血壓突然下降，心跳停止了，最後一絲微弱的呼吸消失了。一陣手忙腳亂的搶救，漸漸又恢復了呼吸心跳，血壓也慢慢恢復了正常，醫生護士鬆了長長的一口氣。繼續着未完成的手術。

　　手術室外，蕭佳和騰雲兒還在等待，這時她們倆看到湯波獨自一個人拎着包走過來。她們倆馬上迎上去，雲兒開口問：

　　“怎麼是你一個人來？湯哲呢？”

　　“他一會兒就到，他還有點事？”湯波回答着把包放到了供人休息的椅子上，並坐了下來。雲兒和蕭佳也挨過去坐了下來。

　　“什麼個情況？電話來的這麼急？”湯波不解的又問。蕭佳紅眼圈又開始蓄淚。

　　騰雲兒接著說了個大概。

　　“噢！是這樣。蕭佳，你不要擔心，會沒事的。”湯波淡淡的安慰着，接着又說，“你們還沒有吃晚餐吧！我下去給你們買。”

　　騰雲兒去看蕭佳，蕭佳用淚眼回答了雲兒，雲兒會意，對湯波說：

　　“我們不想吃，你先去幫她辦住院手續吧！”

　　“噢！好。我順便去看下湯哲來了沒有。”湯波說著下樓來到了收費處，邊辦理邊等着湯哲，辦好后正轉身往樓上去，聽到了湯哲在後面叫：

　　“哥哥。”湯哲氣喘吁吁的正從門外跑進來。滿頭大汗，臉色蒼白。把手裡的車鑰匙交還給了他哥哥。

　　“快點，跟我來。”湯波接過鑰匙說著，就拉着弟弟的手一起上了電梯，在電梯上湯波對湯哲說了關於蕭飛出車禍的事，湯哲面無表情的聽着這一切，卻沒有說話。

　　到了六樓，這時剛好手術結束，蕭飛躺在推車上，被幾個護士推了出來，大家一起擁上去看，一起跟着推車到重症監護室。

　　“手術很成功，如果在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不出意外的話，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你們不需要這麼多人在這裡陪着，只留下一個人就行。在這二十四小時里，醫院裡會特別安排一個護士在護理。其它的人回家休息，輪流來照顧，接下來的護理很重要。不要一起累垮了。”這是醫生最後的話。

　　“謝謝醫生！你辛苦了。”他們四個人同時回答。

　　四個人商量着，最後由湯哲陪着蕭佳留下來。湯波送雲兒回家，明早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