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簾

　　又是一年一度的清明時節，細雨如期而至。

　　天空里的陰霾，襯託了人們沉重的心情。

　　這場雨從凌晨就開始斷斷續續地下着，正應了那句“清明時節雨紛紛”的傳言。

　　……

　　周六的早晨，獨自一個人坐在咖啡店裡，一邊工作，一邊望着店外的雨景，看路人頂着花花綠綠的雨傘，小心翼翼地趕路。

　　雨點，像一串串的銀色珠簾，漫天卷下。

　　乾旱的草地，經過雨水的滋潤，綻放着清香的味道。

　　至少，我是這樣覺得的。

　　濕漉漉的道路上，汽車仍是飛快地疾馳，濺起了無數的水花，濺濕了路人的褲管。

　　車聲此起彼伏，咖啡店裡人聲吵雜，陣陣的喧囂里，雨滴聲輕微得如蚊子的吻，卻又清脆如歌，在耳畔輕輕滌盪。

　　樹下，不知名的植物，一片片的綠葉，頷首低眉，饑渴地吮吸着那甘露的芬芳。

　　而我的心情，如地面的積水，被一串，兩串，又三串的雨珠，掀起一圈，兩圈，又三圈的漣漪，泛起，擴散，又消失，重複了又重複。

　　……

　　有誰會預料，掀起心中漣漪的，並不是雨的珠簾，而是那簡短的手機信息。

　　“嗨，兄弟！”雪華總是這樣呼叫我，倍感親切。

　　“什麼事啊？”我極快地熱情回應。

　　“波比約了我，庄尼還有葉一同用餐，你來不來？”單刀直入，絲毫不拖泥帶水。

　　“突”了一聲，心裡頭似乎被鐵鎚猛擊了一下。

　　“……”沉默代替了熱情。

　　“額……不去了。你們去吧！”我猶豫了一會兒，漸漸平復的心情，敲擊出意料之中的回復。

　　“幹嘛不去啊？老朋友見見面，難得的機會啊！我在兩個星期前還見過琳和葉呢！”雪華雖然早已猜到了答案，仍是不肯放棄。

　　接下來又說了些什麼，似乎已經記不住了，我只知道，我始終還是推辭了。

　　我的苦衷，沒有人會懂。

　　就這樣，短短的手機簡訊，挑起了長長的記憶。

　　……

　　往事，如溝渠里的流水，潺潺劃過心間，不小心地劃破了那道經已癒合的傷口。

　　眼眶，不知不覺地潮濕了；或許，我一直都在不曾忘記；更或許，我只不過是將一段情感狠狠壓抑。

　　葬心，也許就是如此吧？

　　這些年來，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曾用了好久的時間，才能勉強的回到起點，偶爾和雪華吃吃飯，天南地北，東拉西扯，卻也覺得舒坦自在。然而，我不想再次經歷那些尷尬的場面。

　　畢竟，我是一個感性的人。

　　雨簾一直掛在店外，墜落的雨滴奏起高高低低的音符，滴滴答答，撥動着我的心弦；雨水時而隨着冰涼的寒風飄入店裡，冰涼了我的面頰。

　　涼颼颼的風兒略過，鑽入心裡，一點也不感覺冰涼，反而被一顆沸騰的心，蒸得就像滾燙的熱水，似極那年的池畔，兩顆熱枕的心，曾經在眼神里的曖昧，找到一絲絲的溫暖。

　　此刻的池畔，想必是杳無人跡吧。

　　……

　　雨天，總是令人又愛又恨。

　　雨天，時常把人們一日的計劃破壞得零零碎碎，將許多人關在屋內，只能足不出戶地望着雨簾掛在窗前。然而我也知道，許多人對於雨也有一份莫名的眷戀，就像月亮能夠給予人們那種浪漫的感覺。網絡上，也不乏看見許多人以雨做網名，想必這些人對於雨水總有一份情感。

　　記得曾在一本書里，讀過那麼一篇散文，作者目睹了一戶貧窮人家的孩子，總在雨天提着大大小小被遺棄的瓶罐，或是玻璃的，或是鐵的，在屋子裡漏水的天花板下放置瓶罐，以防屋子裡積滿了天上灑下的水珠。

　　可是，儘管如此，孩子們並沒有因為屋頂漏水而怨天尤人，反而因為雨的降臨讓他們聽見了上天賜予的天籟之音而不亦樂乎。對於他們來說，當墜落的雨滴撞擊在屋檐，陸地，甚至是不同體積，深淺不一的瓶罐里，發出層次不同的音符，是一種享受。

　　確實，很多時候，我們的快樂與否，都視乎我們如何改變心境去面對眼前的一切。

　　曾想過，若是雨天與心愛的人坐在亭子里，互相依偎，靜觀雨簾，把煙雨蒙蒙盡數收入眼底，那該是多麼浪漫，多麼旖旎的風光。

　　只是，那是一種年輕人的憧憬與幻想，當天空真的飄下雨花時，人們都東藏西躲地避開雨的侵襲，寧願坐在窗前望着雨簾淋濕了大地，等待雨過天晴彩虹出現的美景。

　　我也時常做着走在小雨中的幻想，卻始終不曾真正的去感受雨的冰涼。或許，我還不曾找到真正的知音，可以陪我一起觀賞雨簾，一起傾聽雨聲，一起接受雨水的沐浴。

　　不知過了多久，我輕輕地放下了往事這幅重擔，嘴角泛起淺淺的微笑，然後憨憨地望着雨簾在空中婆娑起舞。因為我已經知道此刻的她，安然無恙……

　　2014.04.05

　　文/林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