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望辛夷

　　北望辛夷

　　石鑒明

　　大約在十多年前，偶然聽一位環保界的領導同志講，在北川縣與江油市交界的大山中有一種辛夷樹，其花開的特別燦爛，特別絢麗，漫山遍野，令人陶醉。現在路不好走，待路修好了，邀請你們去賞辛夷花。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此事我一直難以忘懷。大概和我同時聽到此語的盧子貴先生也沒忘記吧！打那時起，我就想去那兒登山尋覓觀賞辛夷花。

　　事真湊巧，我的一位同鄉，居然更愛辛夷花。他原在某地市委組織部工作，端的鐵飯碗，為了兄弟姊妹有個好出路，竟然下海乾起實業來。有了一定積蓄后，他於“5.12”地震前兩年來到綿陽北川開發旅遊項目。在北川縣桂溪鄉的林峰村，他遙望大山深處，那如火如荼的辛夷花深深地吸引住了他的目光和心思。這不就是獨特的旅遊資源嗎？而且這裡交通便利，就在成都、綿陽通往九寨溝的九環線路邊，還與猿王洞九黃山風景區遙遙相對，真是天時地利還有人氣。於是他鑽進林峰村大山深處，花了近一年時間，踏勘了這裡的每一座山，每一條溝，每一片林，還鑽了好幾個溶洞。但他最喜愛的還是那千餘株辛夷花古樹。他果敢決定，在這裡開發以中醫藥養生觀光的旅遊項目，並定名為“約王谷”旅遊度假區。

　　“藥王谷”實際上在“5.12”大地震之前就建成了部份。但在“5.12”大地震中遭受了巨大損失。大地震沒有嚇倒、震垮“藥王谷”開拓者。震后不久，他們決定繼續投入完成度假區全部工程，為將北川建成四川乃至全國旅遊大縣做出自己的貢獻。路毀了，他們重打路基。但當年的“9.24”洪災又把路沖毀了，他們發揚不屈不撓的拼搏精神，再重建。到去年春夏之際，基本建好了路，建成了藥王谷大酒店及配套工程，開發出大片以辛夷花、杜仲、厚朴等為主的中藥材觀光度假基地，還在山頂塑起了高數十米的“藥王大佛”，迎來了一批又一批觀光客和各級領導。筆者亦位居其中，擠時間鑽林、爬山、進洞，查閱相關資料，對辛夷花、藥王谷來了個從感性到理性的全面審視和認識。可惜，我們是夏天去的，辛夷花開過了，我便上網查閱。

　　據史料記載，辛夷，木蘭科，落葉喬木。其花叫木蘭花，初出時尖如筆椎，故又稱木筆。因初春開花，故又名迎春花。花有紫白二色，大如蓮花白色者名玉蘭。紫色六瓣，形與蓮似，蓮花亦稱芙蓉花。故王維有詠辛夷花：“木末芙蓉花，山中發紅萼。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王維《辛夷塢》）。

　　古人寫玉蘭的詩詞有時以木蘭花冠名。比如屈子的《楚辭、離騷》中有：“朝飲木蘭之墜露兮，餐餐秋菊之落英。”屈子還在《楚辭、涉江》中詠道：“鸞鳥鳳凰，日以遠兮。燕雀烏鵲，巢堂圬兮。露申辛夷，死林薄兮。腥臊並御，芳不得薄兮。陰陽易位，時不當兮。”此詩中的辛夷就是指木蘭。而木蘭是美好事物的象徵，詩人借辛夷死在枯木叢生的地方，表示社會混亂，好人遭難。

　　據傳說，辛夷得名於一個美麗的故事。古有一秦舉人（一說蜀舉人）得了一種怪病，常常頭痛頭昏，流濃鼻涕，腥臭難聞。他四處求醫問葯，終無療效。后得高人指點，他來到一個夷族居住的地方，遇一鶴髮童顏頗是仙人的老者，便向其求治。那老人見來者彬彬有禮，就笑道：“這何難哉？”他輕輕鬆鬆地爬上那高大的喬木辛夷樹上，採摘了幾十朵紫紅色的酷似筆椎的花蕾，然後下樹交與來者，讓其煮雞蛋吃，每天一次，半月之後，秦舉人病痊癒了。舉人留下銀兩，拜謝老者。他特地帶回種子，種在自家門前屋后，待其長大后結出花蕾，贈與病人治療，無不見效。別人問此為何花？他一時答不上來。他想這是辛慶年間在夷人處獲得的，便隨口答道：“這叫辛夷花。”辛夷於此成名。

　　杜甫有詩道：“辛夷始花亦已落，況我與子非壯年。街頭酒價常苦貴，方外酒徒稀醉眠。速宜相就飲一斗，恰有三百青銅錢。”杜甫晚年窮困多病，他很有可能食過辛夷花。

　　自古以來，中國文人雅士特喜詠木蘭辛夷，多有佳作。如王播：“二十年前此院游，木蘭花發院新修。如今再到經行處，樹老無花僧白頭。”此詩對辛夷老了無花多有嘆息。又如張搏、陸龜蒙的合作詩：“洞庭波浪渺無津，日日征帆送遠人。（張搏）幾度木蘭船上望，不知元是此花身。”（陸龜蒙）古有“魯班刻木蘭舟”的傳說。用木蘭建造的船叫“蘭舟”或“蘭橈”，后“蘭舟”成為船之美稱。李時珍的《本草》載：“木蘭枝葉俱疏，其花內白外紫，亦有四季開者，深山生者尤大，可以為舟……”看來辛夷不僅為葯，還可作舟，真乃大富大貴大功之樹之花之葯也！

　　陸龜蒙在他的另一首詩里稱辛夷為“花神”：“柳疏梅墮少春叢，天遣花神別緻功……”白居易的詩作平白如話，通俗易懂，時有俏皮之作。他詠辛夷花道：“紫粉筆含尖火焰，紅胭脂染小蓮花。芳情香思知多少，惱得山僧悔出家。”這多生動有有趣，就連山僧見了“辛夷花姑娘”都後悔了。陸遊更是直呼辛夷花為“女郎花”：“粲粲女郎花，怱滿庭前枝。繁花雖少減，高雅亦足奇。”韓琦《題辛夷花》：“辛夷吐高花，衛公曾手植。根洗今已非，不改舊時色。平泉幾易主，況乃刺史宅……“由此可見，古來王者高官亦愛辛夷花。

　　大自然神奇無比，不僅創造了宇宙星空，山川海洋，而且創造了無數動物植物，奇花異木。北川“約王谷”的辛夷就是其中之一。辛夷花既是大富大貴大功之花，又是平民百姓家家喜愛，人人可用的大眾之樹之花之葯。它高低可就，耐寒耐旱，根鬚髮達，咬定山石，絕不屈服，千年不倒，挺拔雄壯，實為偉岸之樹，英雄之花。它經歷了數次大地震、大洪災、大旱災，依然頑強地活下來了。且活得這樣洒脫超群，不屈不撓。這不就是北川人的精神風貌嗎？我初見辛夷，便一見如故，一見鍾情，我喜藥王谷，更敬辛夷花！

　　在這辛夷怒放，百花爭春的時節，有幸請來四川散文學會會長盧子貴先生一行，偕其上山賞花、採風、筆會，喜圓我們的辛夷花夢，我要再道一聲：“辛夷花，幸會了！”

　　2011年6月於綿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