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師

手機:M版  分類:心情散文  編輯:得得9

  ??三十年前,我在銀光中學就讀,那時的母校只有一座舊樓,兩排平房。校園裡光禿禿的,連棵象樣的樹也沒有,條件很差,冬天還要生爐子。

  ??我還清楚地記得我們教室的隔壁是老師的辦公室,我們的班主任就住在那裡,班主任是剛從北京分來的大學生。那時在西北能見到一個北京人,算是件很新奇的事。他叫江繼久,他為人和善,溫文而雅,一看就是那種沒勞動過,沒吃過苦的白面書生。他說起話來一口京腔,細聲細氣,一見面總是問“您好”。當時我們是不大習慣的,因為我們習以為常的是那種粗脖大嗓的豪言壯語。對他那種儒雅之風,我們反到認為是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的陋習。他對待學生特有禮貌,就連生氣了,訓起我們,也是“您啊”、“您啊”的,沒有一點力度,我們誰也不怕他。當時我們班有十八個男同學,按現在的話講,應該稱我們為男子漢,可他卻叫我們十八個傷病員,十八棵青松。這話來自於當時家喻戶曉的樣板戲《沙家浜》,說的是十八個新四軍傷病員,在蘇北蘆盪與日寇英勇戰鬥的故事,叫我們是傷病員,應該是對我們十八個男同學的讚美吧。

  ??班主任是學英語的,據說還是國家重點培養的翻譯,可是,他卻給我們教數學。每當我們向他請教英語時,他總是推三阻四,甚至我們也從未聽他說過一句英語。

  ??當時全國山河一片紅,學校雖小,但革命鬥爭卻也搞得如火如荼,語錄不離手,萬歲不離口,不管什麼課,我們都要背誦毛主席語錄。當時也鬧騰一陣子學校要開英語課的事,聽說北京、上海的學校都開課了,可不知何時冒出個叫黃帥的學生,在英語試卷上寫了一首什麼“我是中國人,何必學外文,不會abc,也能當好接班人”的打油詩。《人民日報》還轉載了這位同學的來信。你想想,英語是美帝國主義的語文,那是封、資、修的黑貨,我們革命小將能學嗎?

  ??英語沒學成,毛主席語錄卻背了不少,因為毛主席的話不但是我們的精神食糧,也是老師管教學生的法寶,印象最深的那段,“一個人做點好事並不難,難得是一輩子做好事,不做壞事”。這段話被我們的班主任發揮得淋漓盡致,一時間我們班裡好人好事可是蔚然成風。我們班是從來不安排值日生的,可教室總是乾乾淨淨。一放學,同學就搶掃帚,我和我的同桌為了能為班裡做件好事,可是起過好幾個大早,翻牆越戶,摸黑鑽進教室去生爐子。班裡的火熱場面真是應了現在時髦的一句話,我為人人,人人為我,至今工作了,本人所受當年的影響還未脫盡。坐在辦公室里。總想抹抹桌子。拖拖地,或打壺開水。哪天不幹活,就好象是對不起誰似的。

  ??班主任的辦公室雖然與我們教室只有一牆之隔,但在學生眼裡,那實在是一塊神秘而神聖的地方,每天班幹部進進出出,不知引來了多少羨慕的眼光。應該說最吸引同學們的是辦公室里堆放着的那垛圖書。這些書是從校圖書館撤下來的被稱之為“毒草”或“待定的為毒草”的書。書之多,如小山,用帆布矇著,沒人敢動。老師也從未借給過我們,但同學們私下裡傳閱的小說大多來自於那座小山。現在我還能清楚的記得像《烈火金剛》、《平原槍聲》、《紅旗譜》這幾本按現在講的暢銷書,在我們偷偷的傳閱中,幾乎被翻成了碎片。文化封鎖的年代,小說是見不到的,而我們班的同學時常有書看,真乃不幸之萬幸。

  ??三十年前母校所在的小鎮,當時屬於蘭州市管轄,稱為蘭州市白銀區。鎮小母校更小,而我的班主任卻不簡單,來自於北京的名牌大學,也算是“院有梧桐樹,引來金鳳凰”了。文化大革命後期,老師要被北京調走,當然我們是難於捨得,我們的師生關係按當時的話講,已是同一戰壕的戰友。當然老師還是走了,臨行前,老師終於滿足了同學們學英語的願望,使我們平生第一次見到英文,那就是他寫在我們紅寶書扉頁的那句:longlivechairmanmao!

  ??世事蒼蒼,往事依依,當年的白面書生早已步入了花甲,就連我也已到了不惑之年。在今天母校四十年華誕的日子裡,我又想起了我中學的老師。老師,我們祝您longlive!

  (作者:李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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