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秋

手機:M版  分類:優秀散文  編輯:小景

  四季里,還延續了一貫本色的好像只有秋了。冬太做作,明明擠不出幾片雪花,卻偏偏還要板着個臉,弄几絲虛偽的深沉。春太短暫,總是在悄無聲息中被突然跳出的夏搶去了一半時間,然後夏就肆無忌憚了,熱情地越來越沒有底線。唯有秋,時間還是拿捏的那麼准,步履依舊是那麼悠閑,披着那一抹餘暉,帶着些許薄霧,些許晨露,把這一絲絲涼雨傾注在這片乾渴了半季的莽原之上。

  橫亘在關中一隅的這片原野已不知有多少萬年了,然而一遇到秋,尤其是秋雨,就像看見了媳婦一樣,關中大漢的生、冷、蹭、倔頓時被澆的消弭於無形,只剩下呵呵的傻笑了。手捧着剛從地里收穫的、金燦燦的玉米,踏着熟悉的鄉間小道,嘴裡吼着秦腔,悠哉悠哉,忽然想起了家裡媳婦擀的熱騰騰的麵條,這步伐不由得緊了起來。

  一葉怎能知秋?唯有這原野上的千萬生靈,這層層黃土,才能體味到秋的蒼涼,秋的遼遠,秋的厚重,秋的壯碩。秋並不老氣,她正值盛年,她有她的韻味,她有她的容顏,她就像一個即將臨盆的媳婦一樣,將喜悅和淚水全部奉獻給了這一片莽原,同時也澄清了祖輩們脊背上那一塊灰黃的高天。

  唯有收穫才是永恆不變的主題,但是如今又有多少人已經看不見了收穫,甚至已經遺忘了收穫。遠離這一片原野,遠離熟悉的鄉音,迷失在鋼筋水泥的叢林,漸漸地只能被那些冷漠的欲往機械地牽引。

  原還是原,秋還是秋,只是這片原野的生靈有了些許變化,確切地說是主宰這片原野的生靈,他們正漸漸變得稀疏。

  關中大漢已經成了關中老漢,他還是走在熟悉的鄉間小道,卻沒有手捧金燦燦的玉米,路上依然還迴響着熟悉的秦腔,那只是掛在腰間的一台收音機而已。他是否還在想着家裡熱騰騰的麵條?我不知道,我只看見他停下了蹣跚的腳步,回頭又望了一眼那淹沒在荒草中的墳包。

  柿子樹依然矗立在田埂上,紅彤彤的柿子早已熟透,甚至地上已經鋪滿了一層。老漢如今只能站在樹下,仰着頭,眯縫着雙眼,透過層層樹葉,彷佛又看到了當年樹下那個頑皮饞嘴的少年。

  這一樹收穫終究守望成了孤獨,即使它還在秋風、秋雨、秋霜中堅守着最後一絲信念,可最終還是會遺落在茫茫的冬雪之中。

  夕陽漸漸落下,又開始起霧了。在這莽原之上,在這深秋時節,有個人影披着最後一縷餘暉正從遠處走來。

您正在瀏覽: 莽秋
網友評論
莽秋 暫無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