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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醒

手機:M版  分類:優秀散文  編輯:小景

  夜深了,空氣中陡然而生的濕氣,黯淡了燈紅酒綠,氤氳了整座城,一切都靜了。成群的高樓大廈,此刻都如海市蜃樓般,虛虛實實,閉上眼,幻想着前方一馬平川的真實。

  我迷上了深夜淺酌,在整夜整夜失眠后。紅酒養膚,我卻更痴於那明晃晃的剔透,像一顆玻璃心,不知經過多久的磨刷,變得這般透亮,這般不堪一擊。絲質的睡衣,軟塌塌的沙發,承載着僵硬的軀體。倚在窗沿,我透過這顆心,凝視着不遠處的那棵樹。我記得它,多少夜,它默默地與我對視,可我一直看不穿它,它在想什麼?應該是埋怨吧,生來便局限在巴掌大的地上,偏偏它又憑空伸出那麼多枝椏,春去冬來,它歡心於每一次的更替,綠的紗裙,黃的尼龍褲,甚至銀的裘衣,巴掌大的地,被它裝點得多彩多姿。

  我呢?本可以走得更遠,見得更多。卻偏偏把自己鎖在這杯中,聽不清,看不見,走不開,逃不得。像一抔塵封的土,隔開了所有人,也被所有人遺忘。我不知道何時還懷着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的胸懷,只知道此刻的我,已經縮成了永不發芽的種子,暗夜裡,偷偷看一眼憑空虛設的世界。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過着這樣真真假假的生活。奔波之後,拒絕之後,迷失之後,孤單之後,行屍走肉般的一舉一動,拖動着輕於鴻毛的靈魂。越不過坎坷,談不動理想,玩不起人生。我像什麼呢?對,一台機器。現代的科技真的很發達,造得出這樣的機器,形態各異,能走能說也能笑,擁有較高的學識,卻藏着最淺薄的心。容易失落,容易寂寞,容易犯錯。輕易的咧嘴,卻僵硬着眼角,歡聲笑語早已變成默默無聲的儀式,沒有多少笑能夠牽動那顆腐蝕的心。

  泯上一口,滿嘴甘甜,我突然懷疑起自己。在這樣一個充滿酣香的夜晚,我肆意頹廢着,靈魂鉚着勁的咒罵。我幻想着飄在雲端,俯視屬於我的片刻的世界。我主宰着,推翻這些虛無,廣袤的草原,皎潔的月光,我伸出手,影子覆蓋住整片草原,感受清風拂來時簌簌唰唰的騷動。我的心卻如一潭死水,靈魂在惡意的抽干,但我感受到的卻是這般清甜,律動的泉水,源源不斷的洗刷着我,帶着淡淡的青草香。

  我察覺出來了,有兩個我,一個是暗夜裡放大的瞳孔,一個是月光下噙淚的眼角。我在與自己抗爭,我厭惡這個世界無情的車輪滾滾而來,滿是碾壓后的血腥。可我又在嗅着高樓上獨有的芬芳,辨認着遠處燈光連成的天橋,比劃着錯亂的路。

  再看向那棵樹,一陣風,稀稀疏疏,斑駁的樹影漫過人行道,在更寬廣的地方起舞。它瞥了我一眼,偷偷的笑。

  我一愣,恍惚間被一道光刺痛了眼。睜開眼睛,那棵樹依然待在巴掌大的地方,影子蜷縮着。而我並沒有握着那顆易碎的玻璃心,摸摸胸口,撲通撲通的跳着,鏗鏘有力,生命大概便是這般。向著太陽伸了伸懶腰,樓下車水馬龍,眼前高樓林立,天空被朝陽渲染了一層淡淡的紅,像透亮的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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