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恆的愛，愛的永恆---《愛永恆》王鵬詩文選粹序二：趙炎秋

　　有一首歌這樣唱道：“我不知道愛是什麼，愛藏着甜蜜溫柔。當我們相愛的時候，愛是你愛是我。”

　　我很喜歡這首歌。但是，當我唱這首歌的時候，也常常感到困惑。因為愛中不只是有甜蜜溫柔，它也有辛酸痛苦。如果只強調甜蜜溫柔，它可能會誤將相愛的人或期待相愛的人導入理想之境。而沉浸在理想之境的人是經不起挫折與打擊的。然而，不管是甜蜜溫柔還是辛酸痛苦，它都將在相愛的人心中刻上深深、永遠難以忘懷的印痕，這印痕將伴隨他的一生，甚至延續到其逝后的歲月。項羽與虞姬的故事，曾扣動過多少中國人的心弦。普希金詩說，“一切都是虛幻，一切都將過去，那過去了的，就會變成甜蜜的回憶。”從這個意義上說，愛，不管是甜蜜溫柔，還是辛酸痛苦，它都是一種永恆。因此，當我看到湖南省社科聯王鵬處長的詩文集《愛·永恆》時，不禁感到眼前一亮。

　　公務員寫詩，現在似乎是一種潮流。這大概是因為當今公務員中集中了一批社會精英，其中當然也不乏文學愛好者。而官場的沉悶、刻板、整齊劃一，使他們的才華無處展示、心中的鬱積無處傾訴，只好訴諸筆頭，形之筆墨。

　　不過，從歷史的長河看，公務員“玩文學”，似乎也是古已有之。從社會階層的角度看，公務員大概相當於古代的“士”。而士正是古代社會寫詩作文的主力。杜甫、韓愈、白居易，蘇軾、晏殊、歐陽修，都做過“中央級”領導。李白、王維、陶淵明，也都曾在“官場”混過。柳永、林紓、孟浩然，雖優遊於自己“白衣卿相”的身份，但對“朝廷命官”也是不勝嚮往。從這個意義上說，在公務員文學的大海中，王鵬的詩文只是一朵小小的浪花。

　　但這朵浪花也有自己的特色。

　　詩文集的主題是愛與永恆。兩個詞有着豐富的內涵與多樣的組合。愛是永恆，永恆的是愛。只有愛才能永恆，永恆的往往是愛。自然，愛不僅是男女之愛，它也包括朋友之愛、母子之愛、父女之愛。四種愛在詩文集中流淌。讀者不能不感受到它的清澈、純凈與真誠。如《致愛人》組詩之一：“我不是那隻青鳥 / 怎能 給你銜去完美的愛情 / 我不是春天的芳草 / 怎能裝點你寂寞的夢境 / 我不是來自南方的暖流 / 怎能奢望溫潤你多情的眼睛 // 我是上帝派來的過客 / 只能關愛你現實的人生 / 我是天空偶爾的流雲 / 只希望在你的秋波里 / 投下一片倒影 / 我只是 / 只是夜空一隻飛螢 / 陪你一段寂寞的行程 / 做一盞微弱的燈”。其中隱含的深情恐怕只有過來人才能感受得到。這樣的深情同樣流淌在《你是我的驕傲》、關於母親的系列散文以及其他關於親情、友情、愛情的詩文之中。引人回味、耐人欣賞。( ： )

　　詩文集流淌着一股濃濃詩意。即使是散文，也具有詩的內涵、詩的意境。如《燈光》：“燈光，深夜裡的燈光，讓孤獨的人看到了希望；燈光，彷徨里的燈光，讓迷茫找到了方向；燈光，沉醉在夢鄉的燈光，淚水都是閃爍的月亮，那麼皎潔，那麼令人神往。// 燈光，是活的力，是一種形象；燈光，是夜的眼，將前路照亮；燈光，是一把火炬，燃燒深埋於心底的夢想……”《筆的芳華》：“筆是思想的代言人，傾吐，沿着筆尖兒傾吐，是一種暢快，讓愛與恨、情與仇、美好與醜陋、失敗與成功都化為文字，凝固心靈的顏色與感悟，觸摸靈魂深處的無奈與喜悅。// 筆是我的情人，任她吻過紙面，一如輕吻過我的額頭，慢慢地陶醉，醉在楊柳岸，醉在荒漠邊，醉在花海里，醉在春裡面……”我很喜歡這種短小的篇章，象詩，似文，優美的文字中蘊含著哲思。

　　詩是激情的藝術。“憤怒出詩人”。其實這裡的“憤怒”應作“激情”理解。沉浸在憤怒里的人易產生詩歌，沉浸在愛情里的人也容易產生詩歌，因為兩者都是一種激情。從文學史上看，詩人成名一般要比小說家早十來年。拜倫、雪萊、濟慈都是二十多歲就成了名，而巴爾扎克、司湯達等都熬到三十以後才為世人所知。有的作家如司各特、哈代年輕時寫詩，但隨着年紀漸大，其創作也就漸漸轉向了小說。這都說明激情在詩歌中的重要。王鵬有詩人的潛質。日常生活中就激情洋溢，詩文集更是如此。《你是我的弟兄》這首詩，讀了催起人的一腔豪氣：“煙 / 掰開抽 / 酒 / 拿碗喝 / 汗 / 一起淌 / 淚 / 和着流 / 路 / 共同闖 / 因為 / 你是我的弟兄”。《不要擋住我的陽光》雖然是請求，但這請求卻充滿無畏和力量：“不要 / 請不要擋住我的陽光 / 即使你無情地阻擋 / 我也會毫不畏懼地 / 撕裂那烏雲密布的穹蒼 / 做一隻飛翔的雄鷹 /在懸崖上佇立成一尊 / 迎接旭日東升的雕像”。

　　詩文集中的詩文大多以抒情為主，這些抒情大多是直抒胸臆，但也不乏清新雋永的句子，令人流連的意象。如《我愛你──梅》的后一段：“晨輝暮靄里 / 有了你的馨香 / 你的馨香里 / 融了我的嚮往 /我的嚮往里 /組合著梅的形象”。反覆吟唱，意象與修辭達到了很好的結合。

　　紙短意長，難免掛一漏萬。文字是速朽的，唯有大愛永恆。

　　湖南師範大學文學院 趙炎秋

　　2012年3月24日於嶽麓山下

　　(作者系湖南師範大學文學院院長，教授，博導,湖南省文藝理論學會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