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踏蘭州

　　我是一個陝西人，地地道道的陝西人，在來蘭州以前我沒有出過省。蘭州是我到過的第一個省外城市，也是我人生道路上的第一個驛站。沒想到這一來就是三次，在不同的時間，在我的學生生涯中我拜訪蘭州三次。

　　第一次是二零零三年的七月，學校組織到蘭州某單位實習。那是我第一次走出陝西，當火車走出連綿不斷的秦嶺山脈，當我的手機突然收到“天水歡迎您”的時候我這才意識到我已經踏上了甘肅——對我來說，一個神秘又陌生的地方。

　　來蘭州之前西安已經是相當的熱了，雖然老師告誡我們蘭州會比西安冷，但大家都沒有當回事。火車在凌晨六點左右到達的蘭州車站，當我們穿着短袖短褲走下火車，都不約而同地感覺到：哇！蘭州怎麼這麼冷？也巧，哪天剛好下雨，天氣格外的冷，我們一個個冷的直哆嗦。由於這次實習是學校組織的，所以我們一下火車就上了早已安排好的中巴車直接駛向了目的地。蘭州天亮的比較早，六點已是大明了。但由於頭一晚在火車上我們同學之間打打鬧鬧沒有睡好覺，一坐上中巴車我們就迷糊起來。至於走過了蘭州那些地方我是沒有記清楚，只是記得中間經過了黃河，小小興奮了一下。那是我第一次親眼看見黃河，跟我想象的很不一樣。以前我老以為黃河很寬，水很深，有一種一去不復還的氣勢，要不人家怎麼經常用：“怎麼怎麼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這個形容詞呢？而我親眼見到的黃河卻很窄，水流也不是很急，很難讓我與在電視上看到的九八年的那場震驚世界的洪水聯繫起來。在對黃河的琢磨中，過了很長的時間才到達我們的目的地——安寧區。當時還有一個印象就是：蘭州很長很長。

　　由於當時一切聽老師的安排，我幾乎沒怎麼出去，除了參觀實習之外大多時間是在打牌聊天中度過的。中間周末我們小出去了一趟，不過沒什麼印象了。我們在蘭州一共呆了十天左右，現在唯一還能記得的：第一，蘭州的牛肉麵好吃，還很便宜，當時是一塊多一大碗，我每天至少吃一碗，感覺就一個字“爽”。第二：喝水比較緊張，沒有供應熱水，我們只好買礦泉水喝，從一開始的小瓶到中間的大瓶（記得當時我們住的地方外面的小店的農夫山泉都被我們喝脫銷了，）再最後直接有人把飲水的桶給扛回來了。

　　第二次來蘭州是去年（07年）年底，我和師兄一塊來蘭州出差。經過了三年，我對蘭州的印象只省下牛肉麵和黃河了。而這次蘭州的冷又讓我深深的留在了記憶中。雖然這次我們住在賓館，沒有了飲水的顧慮，但寒冷的天氣也着實讓我嘗到了不小的苦頭。我比較喜歡豐富的早餐，在西安的時候，每天都可以就近吃到不同的小吃，但在這裡就不一樣了。由於天氣寒冷，再加上我們出差的地方沒有位於蘭州繁華之地，早上幾乎沒有幾家可以吃飯的地方，跟我一起來的師兄他對早餐並沒有什麼要求，每天吃與不吃都可以，不過可愁壞了我。每天早晨在瑟瑟的寒冷中對着僅有的一家賣早餐的發愁——我不想每天都吃同樣的東西。

　　也許是快過年了吧，我的心思早不在這裡了，每天和師兄盤算着什麼時候才可以幹完活回家。匆匆中我們在這裡呆了兩周就急不可待的離開了這裡，倒是走之前去小西湖給我挺深的印象，那裡的東西很多也很不錯，好像我在西安沒有發現過這樣的地方。還有，當時的牛肉麵已經是兩塊二了。

　　沒想到我與蘭州這麼有緣，半年之後我又來到了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說熟悉是因為我來過這裡兩次了，說陌生是因為我對蘭州真的了解的很少。說起來這也跟我自己有關，其實我是比較喜歡出去逛的，但我喜歡好多人在一起，熱鬧；不喜歡一個人轉來轉去的。這就限制了我來到蘭州以後很少走動，制約了我對蘭州進一步的了解，以至於到現在我還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都叫蘭州為金城，雖然問過了很多人但都沒有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

　　但所謂管中窺豹，一葉落而知天下秋，雖然我出去的不多，但這次在蘭州的一個月使我對蘭州有了一個比較貼切的認識。此時正值暑夏，是瓜果最繁盛的時期。從我們住的這個小地方就可以看出來，剛來的時候是桃子遍街頭，現在則是西瓜鋪天下了。特別是現在的瓜農，感覺特辛苦。我們住的賓館門口人來人往的多，所以賣西瓜的也比較多。我注意到有這樣一對夫妻，他們每天都在賓館門口拉車西瓜賣，每天的生活也是在與這車西瓜的親密接觸中度過的。吃飯在這，睡覺也在這。他們有個小女兒，大概也就六、七歲的樣子把，也每天趴在西瓜車上面寫作業，每次我經過的時候我都忍不住看她幾眼：她寫的是那麼的專心，那麼的認真。

　　周末的一天晚上我從網吧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十二點多了，這才發現外面下起了不小的雨，幸好網吧離賓館不遠，我小跑着到賓館門口，發現那對夫婦的的西瓜車還在那，但以往睡在車上的人不見了。再一瞅，發現賓館門口的屋檐下面有人睡在那裡，仔細一看正是哪個女的，裹着被子已經睡熟了，看來很疲倦的樣子，旁邊靠着的是她的丈夫。不知道是因為只有一個被子還是把所有的被子都蓋在了妻子的身上的緣故，他的身上什麼也沒有蓋。下雨讓他們把自己的家搬到賓館的屋檐下了，但是沒有見到他們的女兒。看到這裡我不禁心中一酸，在夏忙的時候，自己的父母以前也經常是這樣在麥子堆上度過的。雖然只是門裡門外，但卻是溫暖寒冷兩重天。裡面是溫暖的房間被褥，還有熱水澡；外面卻是如此的凄冷。但看着他們相互偎依的樣子，也許他們心理是很甜蜜的，患難與共，風雨共濟也許勝過一切。

　　從那以後我對這些每天開着車的瓜農多了幾分注意，發現他們賣的大多都自家種的西瓜，辛辛苦苦大半年無非就是為了能為有個好收成、賣個好價錢。可能是為孩子上學，也可能等賣了西瓜去看早已積攢多年的陳病。我是庄稼人出身，我懂得庄稼人對莊稼的那份感情，那些莊稼都是他們犁地、施肥、播種、管理、收穫一步步看着走過來的，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不管遇到什麼年景，不管價錢如何，他們都要做到顆粒歸倉。我想這兒的瓜農也跟我們那的庄稼人是一樣的把，不管怎樣，他們都要把自己的心血和汗水轉化成價值。每天早上上班，看見路邊一車車的西瓜和瓜農我都暗自替他們擔心：那麼多的西瓜怎麼賣的出去啊？也許他們把西瓜運到外地會更好一些把。

　　在這些瓜農身上我看到了蘭州人的勤勞，但也看到了蘭州的經濟落後，市場的不健全，政府的服務不到位和這裡人民的辛苦。但當我來到蘭州市中心的時候看到的卻是另一番景象，商場門前人頭攢動，時尚的人們在臨時搭起來的T型台上恣意展示着自己美麗的衣着、時尚的元素和美妙的身段，周圍的人們亦是着裝入時，旁邊也有寶馬林肯駛過，路旁的各種名牌服飾店面也是人山人海。蘭州的另一面展示給人們的儼然也是一個現代大都市的繁華和氣派。

　　其實這次來蘭州最大的不同莫過於牛肉麵的價格了，從以前的一塊多漲到現在的三塊，水漲船高，吃面的人卻越來越少。這次我剛來的時候牛肉麵的價格正炒的沸沸揚揚，幾乎每天的報紙都有關於牛肉麵價格的最新動態。雖然到後來也做了什麼調查，也限定了普通牛大碗兩塊五的標準價格，但現在外面的牛肉麵依然是漲后的三塊，正所謂漲價容易降價難啊！的確我在這裡也感受出牛肉麵和蘭州人的感情，難怪牛肉麵的價格牽動了所有蘭州人的神經，每次經過漲價都有一部分人很長一段時間將要告別這飄着綠綠的韭菜、白白的蘿蔔以及帶者濃郁牛肉味道的牛大碗了。蘭州人現在都吃不起他們自以為豪的牛肉麵，這不能不說不是一種悲哀。難道真要成為“陶盡門前土，屋上無片瓦。十指不沾泥，粼粼居大廈”嗎的情景嗎？

　　快要回西安了，但這次來蘭州還是有所收穫的。去劉家峽玩過了，也和朋友們晚上在黃河邊吃過西瓜、欣賞過黃河夜景，也遊走了很多地方，總算沒有白來一趟。也許下次還會來這裡，也許將永遠很難再來這裡，但我想我以後一定還會再來蘭州的，這裡有我認識的朋友，這裡有我們的母親黃河。當然我、還一定要來這裡吃上一碗飄着綠綠的韭菜、白白的蘿蔔以及帶者濃郁牛肉味道的牛大碗，不管它的價格有多高。

　　2007.7.27於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