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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州人吃牛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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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州人吃牛肉麵,在蘭州是一道熱熱火火的風情線。蘭州人吃牛肉麵,從不說是吃牛肉拉麵,加個“拉”就老外了。近幾年,蘭州還流行一種新叫法,倆帥哥或靚女對話:“今早吃啥?”回答:“牛大”。倘若讓外地人聽着,一定會傻眼愣眼瞪眼。這是圖省舌頭力氣創造出的新名詞,是英語里稱呼詞的派生名字,它的全稱叫“牛肉麵大碗”。“牛大”的另外一層意思是盛牛肉麵的碗大,能將一大碗牛肉麵吃完,就是告訴對方,我行着哩。

  蘭州人吃牛肉麵,早餐那一頓最多。遍及蘭州大街小巷的牛肉麵館,天未亮就開門,進得店來,有的人票還沒買,扯着嗓子就喊:“下個三細,辣子多些!”“二細,辣子多!”這是男女食客的聲音。“細的,多煮一會。”“薄寬,蘿蔔多些。”不用問,這細的和薄寬是上了年紀的人選擇最多的,對於蘿蔔,蘭州人則有生克熟補的說法。

  牛肉麵的麵條,在蘭州有粗細寬窄樣式,有區別,有講究。細的如線繩,二細略粗,三細又比細的粗,比二細還細一點。胃口有點不舒服或是消化不暢,還可以點一碗毛細,它比粉絲還細。韭(菜)葉型也是不少人喜愛的,還有寬的薄寬和大寬型,各不相同,寬的就一公分的樣子,薄寬形狀沒變,區別在厚薄。大寬可就寬多了,像腰帶。另有一個樣式叫三棱,顧名思義,就是像粉條粗細的三條角線,點這種樣式的顧客,雖然口裡講:“下個三稜子!”多數的用意是要看看拉麵師傅的手藝如何。

  蘭州人吃牛肉麵,一定得放油潑辣椒。不要辣椒的食客,十有八九不是蘭州人。沒有辣椒的牛肉麵,在蘭州人看來:“光湯湯水水有啥吃頭嘛!”比起兩湖四川人,在辣子面前,蘭州人絕對不遜色。什麼不怕辣辣不怕怕不辣,全不在蘭州人話下。在取飯窗口,人們說得最多的話是:“辣子多些!”“再來,再來,再來幾下!”“要底下的辣子碴碴,不要上面的油。”有的店內,舀湯師傅手握調羹低頭照客人的吩咐:“六下!”“十下!”“十五下!”一下就是一調匙,那該是多少辣椒啊。當一碗熱騰騰的牛肉麵端在面前的時候,辣椒的紅顏色,已全部蓋住了蘭州牛肉麵“一清二白三紅四綠”的特有色調。清的湯不見了,白的面和蘿蔔隱隱可見,綠的蒜苗芫荽略微能見,只有紅紅的辣椒還有牛肉蓋滿了碗面,香氣撲鼻,誘人口角流涎。那些穿戴時尚,眉清目秀,舉止文雅的年輕女子,吃牛肉麵調辣椒,真箇是巾幗不讓鬚眉,反覆給掌勺師傅交待:“辣子多些,再多些!”在取飯口,八、九歲小男幼女,爸或媽剛給他明示:“你少放些辣子。”轉身他就壓低噪音:“叔叔,給我多放些辣子。”

  吃蘭州牛肉麵,在交票等端碗的空檔,觀看拉麵師傅的操作也是一樣享受。幾位拉麵師傅圍着一張面案,那氣勢是目中無人。一截近20公分長5公分粗的面劑,從案板上提起,當下就變成一副彈簧拉力器,來回伸縮兩下,又立馬換成立體的五線音譜,還沒看清面貌,瞬間這五線譜又變成一對白鴿翅膀在師傅的兩臂間上下煽動,配上他頭戴的白帽身穿的白凈工作服,活脫脫一隻雪鴿朴稜稜水面上飛。這幾樣變換,總共才十幾秒時間,只聽“刷!”一聲,如漁夫撒網,近乎六、七十米長的一團麵條飛撲進滾沸的鍋里。隨即,一朵蓮花漂上來,旋轉翻騰。碗還沒端在手,眼珠被繞花,胃口讓誘開,食慾頓時湧上來。

  面從鍋里進到碗里,下一位上場的演員就輪到掌勺舀湯人了。大凡牛肉麵館里,掌勺人是主演,是壓台戲。掌勺人立在鍋灶前,側面顧客站了一片,誰吃細,誰吃寬,誰辣多,誰面少,誰是一碗,誰要三碗,在收票的同時,瞅一眼,對方啥模樣,統統要記心間。幾分鐘一變,若不靈性,稍一疏忽,下錯面,遞錯碗,顧客可不幹。只見掌勺舀湯人一勺一勺的湯,一匙一匙的辣椒,一把一把的蒜苗芫荽,一撮一撮的牛肉丁,伴隨着勺子碰鍋敲碗的清脆聲,一碗熱辣辣香噴噴的牛肉麵就送到食客手裡。看掌勺舀湯人的表演,也是享受,吃起面來,自然是筷子一挑嘴一張,口舌腸胃全都香。

  端着牛大碗,就該拎醋壺。和調辣椒一樣,多數食客是適可而止,合味就行。但但就有一些口味重的人,拎起醋壺在碗里划圈子,一圈一圈,醋澆在面上,滲進湯里,那才叫醋,也真箇酷,也才是個酸。還有的主兒嫌醋味汆不進面里,索性一筷子挑起碗裡面,像一處瀑布,更像似在涼曬白線。然後,醋壺嘴對着面,來回澆潑。這樣有兩樣好處,醋味濃了,麵條涼了,三下五除二,吃罷就走,上班掙錢。

  蘭州人吃牛肉麵,最講究湯,湯好面就香。那些常客在將面吃完以後,便細細品嘗起湯來,尤是上了年紀者,喝湯的架勢,喝湯的聲音,喝湯的表情,最為引人誘人招喚人跟着他們一起喝湯。只見喝湯人雙手抱碗,咕嘟嘟吸一口,讓湯在嘴腔里稍停一下,等咽下肚時,再長長地一聲“哈——”。看着聽着人家喝得那樣自得,又是那樣香,本來打算擱筷放碗要走的人,不得已再一次端起碗,大大美美喝一口,再巴答巴答嘴舌,細細一品,真還就是香。

  蘭州人吃牛肉麵,一進得店來,很少聽到有人講話,只能聽見“呼嚕呼嚕”唏食聲。這聲音此起彼伏,有長有短,或高或低,無節奏,有曲調,是別的飯館所沒有的。有蘭州人將這種吃法與音調輸出國外,竟然得到洋老外的認可並學習踐行。2010年3月3日《中國青年報》登載了一篇《洋拉》的短文,講述一位身着唐裝的蘭州老闆娘,在法國巴黎開了一家名為“活着的麵條”的蘭州牛肉麵館,“店內貼着告示稱:‘請於1小時內用餐完畢’。更為蘭州風味的是,“進了店,就是‘中國規矩’,不給刀叉,一律用筷子,還鼓勵法國客人拋棄紳士做派,吃面喝湯要‘出聲’越大聲越好。”這告示加規矩,並沒嚇跑巴黎人,一時間,“‘愛我,就帶我去拉麵館’已成為巴黎一些時尚小資們的口號”。

  蘭州人吃牛肉麵,不光喜歡吃辣子不吃菜,也習慣板凳不坐蹲起來。明明店家為客人準備了桌椅板凳,他偏不坐,端着碗,來到店外的台階或窗戶下,彎腰一蹲,筷子把面挑起一二尺高,還款款搖擺,讓熱氣飄走,讓香氣進鼻,接着幾聲“撲嚕”,半碗面早進得嘴下了肚。

  蘭州牛肉麵是蘭州人在百餘年前創造的方便快餐。蘭州人吃牛肉麵就圖個噴香,順暢,新鮮,熱火還有快檔。碗大面多料全的牛肉麵,價錢比洋快餐低老鼻子了,只有厚道樸實誠懇的蘭州人手裡才出蘭州牛肉麵。假設有一天早晨起來,蘭州的大街小巷忽然不見有行人,商店門沒開,單位公司沒人來上班,工廠機器不運轉,別緊張,別驚怪,你放心好了,沒出什麼大事,那是所有牛肉麵館的師傅們太累了,商量好在一個地方喝“三泡台”茶緩乏氣。於是呼,人們都在自家的廚房裡調湯揉面,忙着製做牛肉麵。至於那味道嘛,就再不用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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