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銀川

手機:M版  分類:優秀隨筆  編輯:pp958

  “天下黃河富寧夏”(古語)銀川,青少年時代就知道她!遙遠的賀蘭山下,黃河之上一塊碧綠的珍土——地理書上這樣指導我認識寧夏;“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岳飛的充滿往古英雄氣慨的詩辭,則指示我們認知這一片古代蠻夷地區的歷史。

  1985年我曾這樣詢問一位徒步考查長城的文友:“你走過的所有長城沿線城市,比較起來哪個印象最好?”他略有沉思:“銀川。”問為什麼,又一時說不清楚。

  銀川好,在那裡我見過我所見過的全國最好且秩序最井然的一個火車站,最令我尊重的一位老警察,他彷彿和善之至地微笑着,祝福着匆匆上車的人們:“不要擠,孩子們,從銀川發的車都會有座位的,別爭嘛,孩子們。”幾乎使人落淚,以及最好的一位賣豆腐腦的老者。

  那天我因趕車,付車費爭吵而氣急敗壞,來到車站旁,要了一碗豆腐腦,氣沖沖:“碗乾淨?不幹凈別吃細菌吃死了!”賣者是位長須飄然,頭着伊斯蘭白帽的老者,他吃驚地用清澈孩童般眼光望了我一瞬——這個走遍各大城市肝火旺盛的旅人一一然後極和氣寬厚地回答:“孩子,可不敢這樣說啊,我在這裡賣了二三十年了。”他指給我看開水壺一排——解釋這裡是消毒的,乾淨水三桶,這是洗碗的,乾淨的碗二疊,倒扣着,解釋說他的每一個碗,客人用過,用清水洗二遍.開水燙一遍。他每日帶一擔豆腐腦來,這些水恰好夠用。我終於信服了,並且心平氣和了,感到了豆腐腦的微甜。很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粗魯、失言,想說“對不起”沒出口。銀川人真和氣,性子好,不像我們東北人那麼“急躁”。

  去買十元一斤袋的枸杞——寧夏的冬蟲夏草、枸杞、河灘羔皮自來天下聞名遐邇,巧遇一位售貨的瀋陽老鄉,他是隨鐵路調來的,已過二十多年了,聊起來.他稱讚銀川,說這裡很少看見人打架,說話和氣,辦事慢慢講,氣候也不是那麼惡劣,還有人口密度少,生活挺愜意的,雖不那麼富裕,吃穿足矣,如今退休了,弄個床子,一為熬閑,二為幫襯兒女賺幾個。

  天氣暖洋洋!十二月份的銀川頓覺天地間充滿了令人歡愉的溫和勁兒。

  我猜想銀川人情好,和人口密度小有大關係,人和善和教徒多有信仰有大關係,我覺得許多人眼睛里都有“羊”的目光(恕我這樣說,絕不無敬意),分明一閃似的(許是他們羊肉吃的多,喜歡羊),而我在許多大城市人眼裡窺見過貪婪冷酷的(“狼的”)目光。秩序又和經濟發展有內在關係,沿海城市秩序就不易維護,只因為經濟變化太快,人觀念隨之劇變。銀川郊區農村裡,我見教堂非常多,有許多是村民自修,或集資修的,有的非常簡陋,泥巴牆,上草尖頂,聳起星月桅杆就可作祈禱了。潔凈、真誠、和善是回民給我的突出印象,我們應該向各民族學習,做為一個漢族人。“信什麼教都比不信強,什麼也不信的人最可怕,”有一次我聽到一個異地人對我說。我覺得他的話有一定的道理。佛教、基督教、伊斯蘭教主旨都是向善的,勸善的,它們對於人世間的邪惡自有一種強大精神制衡力量。(如果私慾、惡一旦失去制衡力量,或人為地減少制衡力量,豈不要病毒一樣從人心蔓衍、孳生起來?)

  飛速發展有快速膨脹帶來的副產品垃圾,淳樸有它道德秩序井然的舊好處,(但希望銀川不要再擴建了)令人羨慕。事物都有自相矛盾的一面。

  “成陶西夏尋泥跡,

  銀川如新仔細觀……。”

  (拙詩《西北五省旅次》)

  七百年前銀川還是“西夏”古國,那時一個邦主在此建立王朝.結果維持了二百年。

  我在老城看了建於西夏天佑垂聖元年1050年的承天寺塔,11層,雖歷千年,仍挺拔,秀麗,矗向青天。大有再歷千年的勁頭。

  所有的旅客都是“走馬觀花”式的,很像一隻螞蟻從經緯中選一條窄路走過——其餘的景物他是無法看全的。銀川有新城、老城,城市改造科學。西北郊有國內獨一無二的雙塔連壁外觀的赫寶塔。(據說中國有二千多座古塔,但類似塔我卻沒有發現有第二座。)城內有古樓,我對銀川的認識還止於地圖上面的概況介紹。銀川為西夏建都,但早在秦朝即戍邊立城了。

  銀川的“焙子”(一種麵食餅)吃來味比之西北其它地方特有本地的地道(最佳趁熱食),羊湯更比不了。可惜我只能住上二三天,新老城之間,和人行路邊建的樓層嶄新而漂亮,數量極多。離開銀川遠了才知道:銀川是一塊難得的好地方。我什麼也帶不走,只好帶走一小袋枸杞。

  “西遊不悔真誠意,

  回看中原小人寰”(拙詩,同上)

  遠方的城鎮在賀蘭山下的冬陽中散發著暖洋洋的光暈。(孫文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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