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

　　我有一兒時好友。此人其貌不揚，性格隨和，與我極其投緣。

　　我媽說：物以類聚喲！

　　長大后，語文老師告訴我，這叫：一丘之貉！

　　共同的平凡，共同的普通，共同的愛好，讓我們成了與別人不一樣的朋友。

　　我們共同的愛好，就是見鬼！

　　從小我就喜歡聽老人講鬼故事。

　　有一次，聽鬼故事的我，將講鬼故事的老爺爺嚇個半死。

　　那是冬夜，我到鄰居家柴火屋烤火，幾個小孩圍着那個半死不活的老爺爺，老爺爺正講得口水四濺，神彩飛揚，小孩子們正聽得毛骨悚然，膽戰心驚————-我卻目光遊離，四處亂看————

　　老爺爺問：你不認真聽，看啥？

　　我笑了說：爺爺，你看，這些長頭髮的姨也圍過來聽了————-

　　我媽關了我三天，那老爺爺住院了半個月。——心臟病！

　　後來，我認識了他。終於有了同志，找到了組織。

　　從此，一同去見鬼！

　　鬼多的地方其實不象有些人想的那樣，是在墳地。

　　而是在一些人多的地方，如集市、電影院或大街上。

　　那天，我看到一個一個跟我差不多的男孩，站在街道中間，看一個穿紅皮襖的小姑娘，看地上的螞蟻打架————

　　我也湊過去，一同看————-

　　他回過頭來，奇怪的看着我。

　　問：你也看得見嗎？

　　我笑了，說：是呀！

　　兩人當時樂暈了。

　　只有那小女孩酷的很，理也不理我們倆，只是研究她的螞蟻————-

　　這時，一個警察拎小雞一樣，將我們倆拎到街邊，大聲呵斥————-

　　我們卻也不理他，只是看着那紅皮襖的小姑娘被一輛奔馳來的汽車撞得粉碎————

　　汽車一過，她又慢慢浮現出來，還是那個樣子，聚精匯神，看螞蟻————-

　　從此，我們倆一同上學，一同回家，一同出去玩，一同尋找我們的目標，或躲避我們的目標。

　　為此，我還求我媽將我調到他的班上，成了同桌。

　　因此，經常有朋友會發現，我們倆走着走着，會突然停下來，看着某個無人的地方發一會呆，或在一個無人處繞道而行，或站在空蕩蕩的地方手舞足蹈——————

　　兩個奇怪的孩子，就這樣奇怪的成長着。直到分開——-

　　他爸媽將他帶離了老家。

　　我也跟着父母離開了家鄉。

　　一恍，三十年過去了。

　　今年，過年，我回了一趟老家。

　　兒時的夥伴，小學的同學，在有心人的組織下，又聚在了一起。

　　同學聚會，又坐回當年的教室，各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頭髮全白的班主任叫我來點名。我一排排點過去。

　　點到名的個個笑逐顏開————

　　點到空位時，大家沉默了，我卻仍舊笑。

　　點到我的同桌，我聽到了他的回答，看到了他的笑臉————-

　　聽同學說，他是被車撞死的。

　　死之前，他還問醫生：“那女人，沒事吧？”

　　醫生真搖頭，因為那裡根本沒人，也不知他想救誰————-

　　當然，我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