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個角落患過傷風。」_2200字

我在那個角落患過傷風。　

　　心有猛虎，細嗅薔薇；盛宴之後，淚流滿面。　

　　——寫在前面的。　

　　【甜膩。】　

　　那天無意間聽到了某兩個人互相的承諾。他們都是班裡的人。　

　　那個男生坐在女生後面，女生仰頭。我坐在女生旁邊。那個男生說，綺均，我愛你一生一世。我很確定自己所聽見的話。毫無偏差。要不是一會兒我要寫黑板，我早就笑出來了，然後指着那個玩世不恭的男生大罵：你以為你是誰啊？那些承諾是可以隨便說的嗎？不要欺騙別人了！　

　　就這樣，晚修之前的十分鐘就這樣度過了。我至今還記得那些話。很可笑，很愚蠢，很莫名其妙的話。　

　　後來上了英語課。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在這個星期內的事了。英語老師要處罰那個男生，打算把他的桌椅搬進辦公室里。結果他無意地看到這幾個字：綺均，我愛你一生一世。那些字是刻在那個男生凳子上的。用塗改液描了一遍，很醒目。英語老師像發瘋一樣地叫道：你說！你快說！你寫的是什麼？　

　　那個男生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離開了教室。綺均，就是那個女生，表情顯得異常難堪。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着她。她很快地跑開了。我想她是去小賣部買珍珠奶茶了吧，我知道她很喜歡。　

　　甜膩。甜膩的東西會隱藏所有的痛苦。只是隱藏而已。　

　　星期四。我七點鐘就到了教室。今天是輪到我掃地了，額外還要寫課程表。　

　　在我把走廊的塵土掃盡之後，我回到教室拿簸箕。我移開垃圾筐，看見下面滿是珍珠奶茶的汁液。很粘的，難以掃去。最後只得用拖把去拖。我把這項工作交給海寧。我清楚地聽見海寧的那句抱怨：這些人真沒素質。都說過讓她們別倒了。　

　　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夠設身處地地替人着想。也無法這樣做。沒有一個人能夠了解身邊的人到底在想什麼。他們有的時候在孤獨，有的時候在寂寞，而最少的時候在歡笑。即使他們面對我們總是用那種虛假的，甜膩的微笑。　

　　現在，我已經無法區分虛假與真實了。我們活在虛假里。　

　　甜膩的戀情，總是無法長久。那些人的心靈都被所謂承諾蒙蔽。　

　　他們分手了。帶着那甜膩的珍珠奶茶。　

　　【北方女子。】　

　　我在放學路上看見一個女子。騎着自行車從我前方經過。我只是想多看她一眼，畢竟像這樣乾淨的女子在南方是很少見的。雖然南方是水鄉，聽起來很明澈清凈，但是所有都已經被某些骯髒的東西泯滅了。比如說金錢。在經濟發達的地方，人要是想變得乾淨，聽起來就不可能。　

　　她的胳膊和腿很粗壯，不是肥胖的那種，更不像南方女子那樣過分纖細。身材勻稱。皮膚是淡咖啡色的。頭髮有些卷，黑得很純粹。當她側過頭的時候，可以看見她大紅色框的墨鏡。　

　　她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　

　　她是一個戲子。即使也沒有花瓶那樣的美貌，也是一個清澈純粹的人。很美的人。　

　　每一個人都是戲子。他們都是在表演的人。觀眾是過路人。我們看見川流不息的人群，這就是他們的戲碼之一。　

　　北方女子是其中之一。　

　　就這樣看着也好。　

　　【戒指。】　

　　班長帶來一個戒指。是在地攤上買的。　

　　它是一個銀色的戒指。上面有一個粉紅色花朵狀的珠子。雖然整個看起來很華麗，但是樣式卻俗氣。　

　　假的。沒有銀或是鑽石。塑料的。不值錢。　

　　它是班長最不喜歡的一個，但卻保存到了現在。　

　　班長說，當時買了很多個這樣的戒指，除了這個以外，其他的都很漂亮。可是到現在只剩下了這一個。有些送人了，有些掉了不見了。最難看的這個卻能保存下來。　

　　現在許多人看見它都競相把玩。　

　　它能體現一個人的佔有慾。喜歡的東西總是存着，或是用着。送人的也是這種自己喜歡的東西。因為他們自以為深知自己不喜歡的別人也不見得喜歡。　

　　這種想法顯然是一種曲解。所以不喜歡的東西最終總能保存下來，變成後來物主手裡的珍寶，並且禁得住反覆把玩。直到最後變為喜愛。　

　　我突然想起奶奶了。她總是戴着一個頂針，似乎有永遠做不完的針線活。　

　　那頂針就是她的戒指。唯一的首飾。　

　　【小丑。】　

　　偶然看見一張圖片。　

　　一個小丑舉着一個牌子，上面寫着：四十元一場。　

　　小丑的臉依舊是粉白，紅色的鼻子，紅色的嘴唇。看起來依舊很可笑。在小丑的眼睛里看不見任何歡樂，儘是悲傷。即使他極力掩飾。逃不過眼睛。或是心。　

　　淚流滿面。眼淚積壓到一定時候必定會淚如雨下。　

　　寂寞的街頭。是的。所有的人都太匆忙了，走得太急了，來不及去看看街邊的小丑。或是他的戲。　

　　繁華的街頭。人來人往，只是看不見他而已。人們都在追求最高的物質享受，小丑戲在那個時候已經變得低級俗爛了。更何況小丑都在流淚。　

　　看不見心的街頭。所有的人之間都隔着一層玻璃，互相看得見彼此，卻無法接近彼此。或者說不想接近彼此，這層玻璃才得以顯現。利益，虛偽，欺騙。看不見真誠。包括最真誠的眼淚。　

　　……　

　　盛宴之後，淚流滿面。　

　　【唯美。】　

　　班長的作文。一個很陰森灰暗的標題。《死亡，也是一種幸福》。　

　　我看的時候簡直嚇了一跳：即使是這樣，在考試的作文里也不能寫如此陰森灰暗，消極的內容啊。　

　　結果果然不出我所料，級長也是這麼說的。　

　　我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班長曾經自殺過的事情。她說，死了反而好，一了百了，很幸福。　

　　雖然我也是這麼認為，但卻從來不曾表露類似思想。　

　　我們現在似乎過分地看清楚了世界。看見的只是灰白，毫無任何積極的東西存在。所以為此，很多人都在追求唯美，畢竟這個世界並不唯美。　

　　我一直身處於裂谷，在唯美和反唯美之間掙扎。最終只是毫無結果。　

　　灰白世界。　

　　一直不變的信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