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寺迷離_3000字

　　一陣急促而雜亂的鐘聲從山頂上的寺廟傳出，打破了寺內原本的整齊與規律。山下的鬧市區，百姓頻頻仰看寺廟，急等知曉那已然發生了的事實。


　　一個小和尚從廟裡跑出，過了好一會兒，帶來了縣令以及一位衣着樸實，帶着一個小匣子的男人。小和尚的額上全是汗珠，在這個冬季顯得很注目。


　　他們一同進了廟裡，小和尚把他們帶一個屋外，辨不出屋裡的一切，但屋外圍滿的人群增添了多許寒氣。散開圍着緊緊的人群，為兩位客人的到來開闢出了一條道，通進屋裡，一個人躺在地上。


　　死者是該寺住持，他身上的穿着料色都很好，如果改成某男子的衣服穿上也可算是富家子弟了。縣令對他身邊的那個男子揚了揚手，那男人便走到了屍體旁，開始打開帶來的匣子。縣令用他粗氣的話語指着正在屍體旁忙着的男人說：“這個是方圓幾十里內最好的驗屍人，他也破過很多奇案，我把這個案件交手給他，以後你們要配合他的工作，有重要的情況都要對他說，這樣也才對的起你們的住持嘛！”說完竟一個人揚長離開了。


　　大家也顧不得他的離開，又圍成如初的圓圈，圈住屍體。驗屍人看到他唇色略紫，有明顯的中毒跡象，身上沒有任何的傷，甚至連針眼似的小口都沒有，他猜測毒只能是口服進入，但他不加肯定，因為事情絕對化容易誤導到整個思想化程序。死者的面容猙獰，像是因為巨毒的痛苦所表達而出的，但若如真，那他生前的真實表情恐怕已被掩蓋得無人知曉。


　　“我是這個寺廟的僧人，法號凈圓。有什麼需要可以與我說，我會給你滿意的答案。”一位衣着樸素的和尚朝驗屍人走來。他朝凈圓點了點頭，又轉頭向屍體看去。這次他發現死者的手上有金色的發光物，粘在手上，一小點，一小點，看不太出來，但可以被從窗外射進的陽光時而反射進眼睛里，透着柔弱的金光。


　　他朝房子的四周觀察了一陣，似乎每一道漆都呈現出素淡的顏色，那樣金黃的新漆似乎卻找不到，但他斷定死者應該是觸摸了某些新漆未開的東西，才在手上粘上了那麼些若有若無的金黃。


　　“你們這裡沒有什麼金黃色的東西？”他開口發問。他深知不可丟棄每一處細節，在這種案件中，細節往往是打破一切的關鍵。


　　凈圓開口說話了：“回施主，我們這除了佛像有一尊純金的，其它的全都沒有了。”他陷入了僵局，若是純金的物品，怎麼會出現脫漆的現象？不過這更加肯定了他對那些細小的存在有了疑心。


　　他走出房間，凈圓緊跟而出，問道：“施主有何發現？”他厭煩了，但不便表露：“哦，我還沒什麼發現，或許以後會慢慢發現！”凈圓接著說：“隨着時間的推移，那些一一陳列的表象會被時間淹沒而成為歷史，深藏得也將不為人知！阿彌陀佛！”他沒有理凈圓，沉默着，心想和尚真是如此多語。凈圓大概自認沒趣，便離開了。一個小和商在他面前走過，卻不慎被他無意識的前行給撞倒在地，小和尚端着的碗也全部打翻在地，他連忙幫那小和尚一起撿，卻發現那些碗是銅的，他隨口說了句：“你們寺里都用銅碗，還真夠怪的。”小和尚卻沒怎麼理會他，一個人說：“凈圓師傅還真是厲害，這碗換成銅的就不怕摔了。”他覺得好玩，又問：“這是怎麼回事，好好的換成銅碗？”這回小和尚回了他的話：“哦，最近我們的碗都得拿到東房去洗，可是從食堂出來再到那還要經過些路，這幾天前我們就不小心把碗都給打了，凈圓師傅撿的時候還割傷了手，所以他說換成銅的就不怕了。”“怎麼凈圓師傅也要送碗過去？”“哦，那倒不是。只是那天凈圓師傅路過這，像您一樣和我們撞到了，碗打了就幫我們撿而已。”說完小和尚就走了。


　　摔碗？手破？換碗？太簡單的事情了，但他被凈圓身上的那種神秘給吸引，因為他的面容永遠是那麼淡定，甚至面對死去的人！


　　後來他得知，如果住持死了，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凈圓。但是他同樣得知凈圓這個人不好功名利祿，和死去的住持相比是差之千里。他把所有了解到的情況匯在一起，卻弄不出什麼頭緒。住持是個好財的人，但讀經頗多，道貌岸然，便當上了住持。他把來廟裡祭拜的人的香火錢提到了天價——三兩，並告訴百姓如果不祭拜，天神動怒會遭報應的，百姓只好交是冤枉錢來到這求佛。凈圓的口碑很好，還時常到百姓家傳道，百姓接待他，他只要粗茶淡飯就行了。


　　他在寺里徘徊，見幾個小和尚在玩捉迷藏，便停下來無聊觀看。“哈哈，凈意，我捉到你了。”一個小和尚把手緊搭在另一個小和尚肩上，那個小和尚背着的，突然轉頭，笑着說：“嘿嘿，沒抓着，他跑啦！”那小和尚聽完急了：“你怎麼和他換了衣服？分明是耍賴！”然後幾個小和尚一起出來，竟開始吵鬧起來。他笑了笑，心想：不同的人因為衣着而被賦予了不同的身份，每個人，每件事，每樣物都是如此。


　　突然，他的思維像是原本一粒粒的珠子而被串成一起，想出了死者的真實死法。銅碗不合時宜地出現，以及死者手上的金色漆色，還有死者的特點，其實兇手就是他！


　　那些銅碗，應該是原本黃金的樣子，鍍上金漆，在金漆中倒入毒藥，因為死者愛財，看到那些被送來的“黃金”一定愛不釋手，而漆上的毒藥以及未乾的漆色卻都粘在了死者手上，滲進皮膚。他聯想得頭頭是道，尤其是捉迷藏中換衣的事讓他豁然開朗，銅原本不值錢的東西，而被鍍金之後的外表包裹得讓人出現錯覺，而迷錢者就跳進了這樣一個陷阱之中。凈圓故意把碗摔了，然後借摔后割到手的名義將那些銅全部變成碗來消除證據。他全都懂了，只是這些都只是他一個人的猜測，而證據卻什麼都沒有。如果凈圓把證據都除乾淨了，那這個案件也將不知如何進行。


　　他突然想起洗去銅上毒漆的水，如此大量的毒水往哪裡倒？水是很難解決掉，因為它裡面有劇毒，倒掉極有可能再出人命。


　　他下山來到了鬧市區，他想先找到製造出那些碗的人，他把所有的鐵匠與銅匠都問了一遍，發現他們都很坦然地回答他的每一個問題，完全如不知情的人，而他知道，一個人可以因為任何原因而進行掩飾，這些他也不能一一察覺。他感覺餓了，在一家酒樓里準備吃些什麼東西，他點了些菜，在等待時朝四處看了看，卻發現在他們店裡的佛像前放着一碗水，金黃色的，他用鼻子聞了聞，竟和住持中的毒一樣的味道。他叫來店小二，問那是什麼水？店小二神神秘秘地說：“您是外面來的吧？這碗水我們這每家每戶都有一碗，是贖罪的！”他聽出些門道，但知道店小二也不會向他再說什麼，便故意隨口問：“知道山上那寺里的住持死了嗎？”小二說：“這事誰不知道，死的好，省得賺我們的血汗錢！”然後就去應別的客人的服務了。


　　他有些懂了，回到寺里，找到凈圓的房間，偷偷進去，翻了一陣，找到了同樣的水，他遲疑了。凈圓從他身後拍了他一下，他轉頭一看，面色並未改，說：“你們殺人案真是越來越複雜了，我想我難以解開！”凈圓笑道，看笑容隱秘且捉摸不定，說：“施主恐怕只是在對我說此話吧！我知道你已經全都知道了，你不想了結，但明天自戶有個了斷的！”他聽後走了出去，他知道殺死住持的不是凈圓一人，而是山下所有的百姓，毒漆水除不掉，每家存上一小碗，供着，既能掩蓋罪證，又當是為殺個人的贖罪了。


　　第二天，凈圓的房間出現了他剛來時的景象，圍成一圈，他從縫隙中進去，凈圓倒在桌上，身旁還剩下半碗毒漆水以及一張紙條——我是兇手。


　　他閉上了眼睛，這個案件因為凈圓的死而劃上了句號。凈圓死後，百姓一個月都沒吃肉，而他想起住持死時的幾天，百姓臉上洋溢的，卻是久違的歡喜。


　　有些人生前因為活着就不同，死後的一切也自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