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張

　　大張是一個山村。初聽這名字覺得不像個山村的名子，而且這村子的住民也不姓張，這就有些奇怪了，我問了一些當地人，也沒問出什麼。但它也還有另一個稱呼，叫大坑源，這倒很符合這村子的形貌，因為這村子就處在一條狹長的峽谷中，由三個小村組成，叫上村、中村和下村。全部人口大約有近六七百人吧。附近民間都叫這村子為大坑源，大張只是行政上的名稱。

　　大張我去過好幾次了，以前我那有個姨姨，我就去找表妹玩過，後來她們全家都外遷了，就較少去了。前幾年，一群廣東的攝影家到四堡，我想起大張有許多古式的木吊腳樓，就介紹他們去大張攝影，他們就讓我帶去了。那時還沒有水泥路，就從那條又險又陡又坎坷的路去，十一二個人擠在一輛不大的車裡，一路顛簸而去。路實在難行，以致有一半人在路上就後悔了，可是這路只能容一輛車，連調頭也沒辦法了，路又陡又險又彎，一邊是高山石壁，一邊是深溝險壑，更不能後退，只能往前了。每個人都把心提到嗓子眼，每個人都把安全繫於司機。有一次，由於坡太陡，司機想換檔，一時沒換過來，車突然倒退了幾步，車輪都接近懸崖了，我們都驚叫起來，好在剎車及時。好不容易到達村子后，好在那些古樸奇特的山村建築引起了攝影家們興趣，他們拍到了理想的圖片，我的心才稍微安了些。那次，他們叫了幾個女學生作模特，拍了不少頗富山村情趣韻味的圖片。可惜我那時的相機太差，拍不出好圖片，一直引為遺憾。

　　今年，大張新開了一條大路，且鋪上了水泥路面，我一直想再返大張，期望拍出好的圖片來，於是在一個晴朗的秋日，約了光星、小東等幾個中學的朋友，騎摩托車再返大張。

　　在連城縣北團鎮與長汀縣童坊鎮之間，有一縣級公路相通，而新開的到大張的路，就是從這條路的兩縣交界處偏北團約一里的地方分道通往。路像白色的飄帶一樣在山脊上盤旋延伸。不久就到大張村口了。和大多數客家山村一樣，村口都有一座古廊橋，只是很簡陋，橫在小溪上。離橋不遠的下游有一處約八九米的絕壁，溪水就從絕壁上衝下，形成一段瘦瘦的瀑布。光星和我都停下拍了幾張圖片，沒拍出好效果，就又繼續騎車進村。

　　大張的房屋都是依着峽谷兩邊的山坡而建的，多為土木結構，前面建有吊腳樓，樓上建木走廊，許多房屋的底層多用作牛圈、豬寮、雞鴨欄等，樓上的走廊則方便晒衣服，看風景。遠遠看去，各戶房屋呈梯狀逐層而上，參差錯落，房前屋后綠樹掩映，梯田圍繞，瓜藤豆架相映成趣。不少房屋已沒人住了，有的還東倒西歪搖搖欲墜的樣子。

　　剛進村子，就見道路兩邊曬着剛收割的稻穀，一個老婦人正在翻曬穀子。梯田中偶有幾個農人在割稻。在下村，我沿着村子北邊的一條土路上去，拍了幾張古樹的照片，又繼續隨路上去，見路上有個女中學生在看書，一旁的田中還有一頭牛在埋頭吃草。我靈機一動：這是很好的山村景緻，於是走向前打招呼，便請小姑娘到收割過的田野中，以牛和樹林、稻田為背景，讓小姑娘作認真讀書樣，拍了幾張圖片，結果效果還真不錯，後來這圖片在《生活專刊》發表了，取名為《山裡讀書妹》。

　　中村有一個小廟，叫鄒公廟，是祀奉南宋狀元、名宦鄒應龍的祠廟。大張全村都姓鄒，據載都是鄒應龍的後代，是從四堡鄉上梘村搬來的。鄒應龍，南宋泰寧人，狀元，曾任禮、工、刑、吏等部尚書，最後還當到樞密院事，權參知政事（可行使宰相之職），據傳有一段時間賦閑在家，適逢汀州晏夢彪作亂，鄒應龍為避亂曾輾轉到四堡寓居六年，並在四堡留下後代。閩粵一帶的鄒姓皆稱為狀元鄒應龍的後裔，真偽不得而知。中村的鄒應龍廟處在一片很大的古樹中，濃蔭翳密，小溪就從門前流過，是個風景優美的所在。據說上世紀八十年代此廟是純木質結構的，雕龍刻鳳，在當時造價頗高，卻在九十年代不慎被香火引燃燒掉了，新世紀改為鋼筋水泥結構，基本依原樣構建成飛甍斗拱的宮殿式。我在這裡拍下了它隱在綠樹叢中金壁輝煌的圖片。

　　大張有三棵紅豆杉，下村兩棵，中村一棵，比大水桶還大。中村的這棵就在鄒公廟前的小溪邊，筆直地挺立着，似乎比其它的古樹要高一些。我找了幾個角度，也沒法拍出理想的構圖。

　　後來我們直奔上村，也是村子的最尾巴，這裡的房屋比較集中，有許多石砌的台階路，在村屋間左右穿插，高底錯落，這就形成了獨特的村莊特色。我從幾個角度進行了拍攝，效果還不錯，可惜因村民們都出去做事了，村子空蕩蕩的，找不到人物點綴。其中有一張圖，畫面的左邊近景是黑舊的木牆瓦牒，右邊是石鋪村路，中間近景是一座小木橋橫跨，中景是低矮的木構老屋，鮮紅的對聯與黑舊的老屋形成鮮明的色彩互襯，遠處，青山淡藍……我想，要是在小木橋上有一個老人蹀躞而行，就是一幅很美的山村圖景了。可惜就是缺了，美中不足，很是遺憾。

　　和許多山村一樣，這個山村也是在田邊地角，屋邊溪坎見縫插針種着蕉藕。蕉藕是一種很易種的食用植物，只要種下，不須怎麼管理就可收穫，春種冬收，收取根藕輾成漿狀后製成澱粉食用，這種植物在我家鄉也廣泛種植。蕉藕長得身高葉闊，茂盛蔥蘢，開着紅色的長瓣花，類似美人蕉，拔開花朵，斷口可以吸出甜味的汁。我在大張拍了幾張蕉藕花，很美。其中一張背景是模糊的綠葉色，主體凸現清晰且層次分明的花色，花型優美，讓我感到意外的收穫。

　　在上村，我突然想起有一位鄉政府的領導是這裡人，於是撥通了他的電話，他得知我到他村裡，怪我沒事先告訴他；他說他在連城，叫我到他家吃飯，他會告訴他父親。我謝辭了。看看將近中午，小東就叫我們到他家吃飯。於是我們一行離開大張，向蕉坑小東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