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憶苦飯

　　吃憶苦飯在那個特殊的年月並不是什麼稀罕事，機關廠礦企事業單位部隊都要吃憶苦飯，學校就更不能例外了。因為“要接好革命的班，就不能忘記舊社會的苦，要記住新社會的甜”呀！

　　一天，我們在老師的帶領下，滿山遍野去挖野菜，為一頓憶苦飯做準備。其實並不是所有的野菜都能吃的，有的甚至還有毒呢！比如豬耳棵子，貓姑眼，婆婆蒿，大妻妻芽，驢打站，血鱔頭等就不能吃。我們主要是薅嫩的夫苗秧，小妻妻芽，豆瓣菜，水盤角，薄荷芽等，其實這些野菜是當時農村老百姓飯桌上的家常便飯，並不稀奇的，我們家也是經常吃的。挖回來的野菜以班級為單位進行分揀，把有毒的不能吃的挑出來，洗凈後送到學校伙房統一做成憶苦飯。伙房師傅把各班交來的野菜放在一口大鐵鍋里，少許放點水就開始煮，放的鹽也很少。煮到半熟時就撈出來打在各班的洒水桶里，再接着煮下一鍋，要煮十幾鍋才夠分的。各班把分到的野菜再分給每個學生，盛野菜的碗筷都是學生自己在家裡帶來的。然後大家在班主任的帶領下，端着野菜湯到學校大操場上集中起來，就等着吃憶苦飯大會開始了。不一會，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太太在校長的攙扶下走上台來，他們的手裡也各端着一碗野菜湯。這時，老太太就開始講她“在那萬惡的舊社會”受的苦，說地主是怎麼壓迫窮人的，窮人是怎樣“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說她是怎麼被迫做童養媳的，又是怎麼沒衣穿沒飯吃的，都是吃同學們碗里這樣的野菜湯過日子的等等，她還說，有一年春夏之交，青黃不接，她看着餓得奄奄一息的兒子的時，心裡實在不忍，就掐了地主家的幾顆還沒長成米的麥穗，被地主家的狗腿子逮着了，狠狠打了一頓，還差點被扒光了衣服。她說著說著就嚶嚶地哭了起來，她說她現在身上穿的衣服就是舊社會的見證！接着校長就激動地說：“同學們，你們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過着比蜜還甜的幸福生活，可是你們哪裡知道，在萬惡的舊社會，你們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吃的就是你們手裡端的野菜湯呀！野菜是什麼味道，現在就讓我們一起來嘗一嘗！”於是大家就開始吃野菜。有的同學吃不下去，就在嘴裡含着，偷偷地低着頭。這時，一個女同學竟哭出了聲來，大家被這位女同學感染了，也都嚶嚶地哭開了，哭得很傷心，老師也跟着摸眼淚呢。許多年以後，我們回母校聚會，當我們再次談到當年吃憶苦飯時，我問起當年那個哭得很是傷心的女同學為什麼那麼傷心時，她不好意思起來，笑着說原來台上的老太太就是她的奶奶！她當時感到很不好意思，真的是無地自容，好象同學們的眼光就是鋼針一樣刺着她抬不起頭來！這也許才是一個孩子的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可是我們哪裡知道當時的情況呀，還真的以為她被感動了呢！

　　我們現在當然不需要再帶着學生一起去挖野菜，去吃什麼憶苦飯了，但對學生的革命傳統教育，艱苦奮鬥教育，愛國主義教育，我想還是大有必要的！有識之士再提“救救孩子！”並非是危言聳聽，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