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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年話牛

手機:M版  分類:優美散文  編輯:pp958

  關於牛的知識,是童年最要好的夥伴告訴我的,因為他家是農民,生產隊的牛,常年有一頭歸他看管,夥伴屬於正宗的放牛娃。

  幼年的牛,要在鼻子中間的隔膜那兒打個洞,用來吊牛鼻圈。這樣的束縛,即便再不聽話的牛,只要放牛娃用勁拽繩子,它都得規規矩矩的了。別看白天,牛吃了那麼多草料,尤其是乾料,比如包穀桿,豆桿之類的,可是到了晚上,牛們還在圈裡不停地咀嚼,一般要咀嚼到半夜。夥伴告訴我,那叫回嚼,白天吃的乾草沒有消化,晚上從胃包里反出來,再次咀嚼。想想牛真苦,晚上回嚼半夜以後,第二天一早還得照樣耕地幹活。

  生產隊的牛劃歸私人養護,是有工分的,一頭大黃牛的工分就是半個勞動力了。因為牛不聽話,偷吃了別人的蔬菜或者生產的隊莊稼,我朋友兒時沒少挨母親打罵。往往,傍晚時分,如果牛還沒有回欄,就要去山上找。我陪夥伴去過兩次,離小鎮五、六里遠的山野,全憑了聆聽遙遠的牛鈴聲斷定牛的方位,當好不容易找到牛的時候,往往夜已經很深了,而作為牧童的我倆,是沒吃晚飯就出來的,又餓又恨又愛,狠狠地打了牛幾棍子,又忍不住用小手撫摸它,跟它嘮叨,問它為什麼不曉得回家。牛,無聲,只是順從地走在回家的夜路上。月下,兩個孩子和牛踏着沙石路的嚓嚓聲,伴着牛鈴,美好而凄涼。

  記憶最深是那天殺牛。生產隊的一頭牛老了,送到食品站宰殺。一班大人把牛腳捆了,聽得一聲招呼,眾人齊用力,老黃牛被摔倒在地,人們順勢壓在它身上,屠夫麻利地抽出尖刀,直刺牛的腦門(而不是像殺豬那樣,殺脖子放血。如果是放血,被屠戮的要痛快得多。),一下,兩下,幾十下,要把腦門戳個洞,牛才最後斃命。當尖刀刺殺牛腦的時候,開始它還叫幾聲,如哭喪一樣凄慘地叫,爾後就叫不出聲了,而生命猶在,於是大滴大滴的淚從老牛的眼裡淌出來,像是對人類的控訴。夥伴拉過我,不忍心地走開,說“養牛的人不能看殺牛,會受到老天懲罰的。”,這樣說的時候,分明看見他的眼睛已經濕潤。

  想想牛的一生,為人們付出,末了卻是這般下場。兒時的我,心裡只感到成年男人的殘忍和世道的不公正。

  ——幾十年過去了,與牛接觸的時間越來越少,而對於牛的秉性的認識卻越發深刻。應該說,在所有人類飼養的家禽中,唯有牛是最質樸敦厚,最溫和實在的。馬往往性烈而奔放;狗雖然極通人性且忠實,但性暴而不乏狡詐;豬羊之類,溫順有加,而不會效力於人類。唯獨牛,不僅性情溫和,而是以付出力量為代價,最終使人類度過了漫漫數千年的低生產力發展階段。在沒有機械犁鏵之前,牛,應該是傳統農業中除人力之外的主要生產力了。牛的精神,就是我們今天說的老黃牛精神,因此才有“俯首甘為孺子牛”的美譽。

  牛,不論從形態還是本質,都如此敦厚質樸,“幾於道,”所以,道家的始祖老聃,特別敬重。迄今古人留下的不少老子形象,都是與牛在一起的,尤其以老子坐在牛背上的“太上老君巡遊圖”最為著名。

  牛的質樸“幾於道”,就像自然的化身。試想,一個小牧童,閑坐牛背,橫笛而歌,悠然的牛兒,信步漫草,朝陽下,薄霧蒸騰,那是一幅怎樣的田間寫意呵。

  牛,正是以它不言的付出和不與人爭的性格,在今天,成為人們心目中的高大形象。如今時髦的說法,“真牛呵!”“特牛!”,之類的話,就是人們對牛家族的讚譽和首肯。而現代資本市場上的“牛”,卻成為成千上萬個投資者翹首以盼的夢寐——牛市!是呵,牛的美好,不僅在於它的無私付出,也在於它與生具有的力量。牛的力量,雖獅子、豹子和熊均不能比。謙虛的牛,用它以草釀就的力量,不僅服務於人類,更向我們昭示了一種精神,一種哲學。

  二零零九年已經到來,農曆己丑年,即中國牛年。願今年的牛,給金融危機中的中國帶來好運,願牛年的中國迎來真正的牛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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