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灌·喬

　　草，泛指草本植物。生命短暫，一歲一枯榮。附生於地表，從不攀高擇低，更不會因為矮小位低而自卑，即使濃蔭霸佔了它的所有陽光，亦或被踐踏得遍體鱗傷，依然不放棄一絲生機，頑強地生長。不擇環境是它最大的優點，只要有一粒土壤，它都會緊緊抓住，沒有水分就渴着，沒有陽光就乾著，哪怕瘦弱一點，哪怕枯槁一點，貴也一生，賤也一生，生生相息，子子孫孫，無窮匱也。不排斥異己是它的又一優點，無論是誰，只要它想插足其中，它都會讓出一定空間，佔了它的地盤，它就退一步，只是悄悄地默默地無言地尋找着紮根的地方，你再來我再退，你不去的地方我就去，平平淡淡，和睦鄰里，與世無爭，退一步天高地闊。倔犟是它最大的缺點，路邊、院壩、田野，趁你不注意，它就會見縫插針，即使很快被人剷除，草草了此一生也不顧，你把我毀了我再生，累犯不改，從不覺醒，迂腐至極，生性難改，把存在放在第一。草類亦有聚類而奮力攀高者，如竹，本是草本，卻不甘落草，而極力攀高，以至於與大喬爭鋒，霸得一席之位，獨佔鰲頭，瑟瑟生風，且根深蒂固。草之所以如此，大概因其種類之多，居世界第一，家族龐大，不可數計；或是因為地盤本來就大，佔去一點，亦無大礙。草，之所以那樣，自有草的追求，無論採取何種方式，都是為了不惜一切護住土壤，無論暴雨怎樣摔打它，無論山洪怎樣洗劫它。如果沒有草，大地山川該是怎樣的荒涼和蒼夷。

　　而灌，則與草不同，不像草那樣無孔不入，不如草之鋪天蓋地，其地位高於草。最大特點是沒有主幹、叢生，擇荒野而萌生，同根生團結緊，只要沒有挖出它的根，毀了身子又再生，可以和睦的與草雜生，但更多的是聚類叢生，於草原之上蔚然成景，搶去了草的風頭。

　　地位最高的是喬木，因其直而挺拔，因其高而位顯，所以居高臨下，遮天蔽日，有人稱讚它是華蓋。那就是所謂的棟樑之才，蓋房、修橋好使，所以易划處皆被伐，倖存者則在山野，少有人去，幸免於難。

　　樹大招風，常折；樹大招雷，易劈。大樹在，灌木叢叢圍着，像是大喬的衛兵。大喬去，地盤也去，是被灌木佔去了。灌也沒了，就剩草了。沒有灌木的地方不會沒有草，有灌木的地方還是有草。有草的地方，就一定會有土，如果草不去了，灌木、喬木也絕不會有了。草，抓住了每一粒土壤，才讓灌木、喬木有了生存的空間。

　　據說，草可成為木，有人在秋季將辣椒移於溫室，雖落葉而莖不枯，來年再生葉，三年成為辣椒樹，同樣有辣椒掛滿枝梢，不過小了許多，也辣了許多。不知成為木的辣椒，是否可以培養成大樹，沒有聽見過，也許有人正在試驗。而大喬成為灌，我認為不可能，因為主幹就是它的主心骨，若捨棄了主幹就會沒有了生命。所以，我斷定大喬是絕對不會落草的。

　　只有喬灌草結合，才有了最美麗的風景。它們在不同的地位上、不同層次上，實現着各自的價值，其作用都是不可替代的，這是自然的法則。它們之間，本沒有地位高下之分，更沒有貴賤之分。自然的法則，是不可違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