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圖騰

　　文/悟塵

　　我是草原上最後一隻狼，披着殘破戰袍，夾着落魄的尾巴。當槍口的硝煙慢慢散去，我趟過血色河流，從秋奔逃至冬。

　　我卧在荒僻的叢林，遠望被吊起的狼皮筒在長空煙雲里飛揚。那有我的戰友，我的兄弟，我的新娘，他們的靈魂已升入了長生天的懷抱，那升騰的狼煙，悠長的蒙古長調，都被蒼鷹一一銜起，鋪陳在騰格里廣褒的懷抱中。

　　我坐在幽深的洞穴，撕下那一塊塊結痂的傷疤，狼從來不會去逃避痛楚，在最深的傷害后，坦露出錚錚鐵骨！我們不是王者，但我們是草原上永遠孤獨的梟雄。

　　我走在蒼涼的山崗，草原最後的一個老獵手赤條條躺在顛簸的牛車上。他成為了最後一次天葬的盛宴，看着我最後的一個敵人也魂歸騰格里，誰能讀懂我冷酷雙眸中，深藏的悲涼。

　　我立在高高的懸崖上，勁獵的風梳理好我凌亂的皮毛。呲着尖利的獠牙，血腥的味道在味蕾上慢慢蘇醒，喋血的慾望在噴張的脈管里奔騰，那輪滿月讓我嶙峋的瘦骨瞬間豐盈。溫潤的鼻尖直指騰格里，長生天啊，請聆聽我最後一次仰天長嗥，今夜我將和那些戰死的草原狼團聚，天狼星上是否還有豐盈的原野和綿延的山巒？容得下我們風一樣的奔跑，和無人讀懂的蒼涼。

　　騰格里啊，請睜開你悲憫的雙眼，俯視這個民族日益繁華后悲愴。潔白的蒙古包換成了冰冷的混凝土，風吹草低卻再也不見牛羊。熱辣的情歌沒有了馬頭琴的伴奏，歷經千年的狼性被扼殺在文明的壁壘之外。

　　大團雲朵低低的掠過，掠過草原被蹂躪得千瘡百孔的胸膛。豐美的牧場再也容不下禽獸們微薄的自由，高尚的主宰者們頂着神聖的光圈，用他們的天堂毀滅另一個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