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豆南牆根

　　大雜院里空地較多，有人提議：荒着挺可惜的，咱種點什麼吧。

　　種點什麼呢？下面可都是磚頭瓦塊，能種什麼？

　　種眉豆、絲瓜、南瓜、冬瓜……只要想種，都能收。

　　就種眉豆、絲瓜吧，這東西不擇地，先試驗試驗。

　　都來種眉豆、種絲瓜。就種在南牆根兒。

　　苗真好，又綠又肥，實在惹人喜愛。大人孩子有事沒事就喜歡往南牆根跑，瞪着眼看着瓜苗、豆苗往上長。

　　大傢伙有事幹了。看瓜苗、侃豆苗，就是吃飯也都不約而同的端了飯碗直奔南牆根，一邊吃一邊指畫著：看，開花了，那個也開了，還有那個，那個，那個……

　　有個不懂事的孩子拿小鏟鏟斷了幾棵眉豆秧，這事傳到了他娘耳朵里，他娘抓他過來摁倒地上就是兩鞋底，那孩子殺豬似的嚎了半晌，從此再沒誰敢冒犯那些豆秧、瓜秧的了。

　　眉豆、絲瓜很快爬滿了牆頭，果實結的也真是好，簡直吃不退。

　　成功了。菜園子就在廚房門口，多方便。

　　有位大哥曾經在家種過多年地，他說：“這地撂荒多年，肥着呢。俗話說‘頭伏蘿蔔二伏芥，三伏裡頭種白菜’，眼看就要數伏了，咱們開荒種點白菜、蘿蔔吧，過冬吃。”

　　大家都說好。開荒沒有農具怎麼辦？去借啊。紛紛的走出大雜院到附近老鄉家借來鐵杴、钁頭、抓鉤等，有的乾脆跑到集上買了三兩件來。

　　沒有任何開工儀式，褂子一脫，說干就干。

　　舞文弄墨的手畢竟比不上長滿老繭的手，不到半晌，開始叫喚了，指縫、掌心磨出大個小個的水泡來了。

　　地下的磚頭瓦塊也實在多，開不動。

　　有人動搖了，不幹了。

　　有人開玩笑：“咱們先說好，誰開的荒地是誰的。不幹的靠邊站。”

　　這邊垂頭喪氣的說：“靠邊站就靠邊站，反正我不幹了。”

　　有人干，有人回家了。

　　還真開出了幾處菜畦。

　　“先撒幾畦小青菜吧，大家都吃。”地主說。

　　大家開始天天蹲在菜畦邊聊天，等待小青菜露頭。

　　星星點點的綠布滿菜畦的時候，大家說不出的驚喜。

　　孩子們受大人的感染，也都很興奮。我兒子當時才剛兩歲，跟着我到了菜畦邊，一眼沒看見，小傢伙跑進菜地去了，蹲下就要向小青菜的幼苗下手。一位眼見的老兄叫了一聲：“別動！有蟲子，咬手。”兒子抬起臉，憨憨的笑兩聲，稚氣的說：“我不掐它。我就是看看有蟲子不。”一群人都笑，這位老兄說：“這傢伙聰明。你聽他說的，不掐它，他就知道大人要說啥。”

　　此後，這位老兄每每再見到我兒子都會毫不吝嗇的誇獎一番：“這傢伙，聰明着呢！”

　　又有人不聲不響的扛起鐵杴、钁頭等開荒去了。

　　家家都有了一塊屬於自己的菜地。

　　畢竟撂荒多年的地，又且在瓦礫堆里，菜地貧瘠的可憐。

　　菜苗又瘦又黃，死不長。

　　上化肥。收成居然不錯，入冬的時候，白菜蘿蔔家家都收了一大堆。

　　南牆根成了我們大雜院的菜園子。

　　到了第二年，菜地已經成了熟菜地。種的品類也多起來：豆角、黃瓜、番茄、辣椒、茄子……收成也好多了，根本吃不了。有人說：“咱們趕集賣菜去吧。”賣菜不可能，大把小把的摘了送人是正經。

　　在荒的墾不動的地方不知誰點了幾棵冬瓜，平時在荒草棵里不起眼，等到了秋後草衰了，瓜秧也敗了，一二十個大冬瓜白燦燦的在陽光下閃着光，煞是喜人。瓜主說：“咱們一家一個，分了吧。”

　　2011．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