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薑真“僵”

　　現代人喜歡戴着現代的“有色鏡”看人看事，以為傳統的東西已經成為過去，死守便會被人認為是“僵化”。其實，現代人死守現在的東西，尤其是守住某些永遠也成不了歷史閃光點的現代“垃圾”，也是一種“僵化”，並且后一種“僵化”比前一種“僵化”更悲哀。如果你不信，請看老薑。

　　老薑是胡衛新的小說《絕症》里的主人公。他腦袋裡長了個瘤子，在醫院治療半個月，醫生說：“老薑沒問題了，可以出院了。”於是，老薑高高興興地辦了出院手續。可是，出院“一周后，老薑又被送進了醫院，醫生看后大吃一驚——他已經快不行了。”為什麼？這就是小說要告訴我們的。

　　原來，被人稱為“當代諸葛”的聰明人老薑，一進醫院就“說服家裡的人送一千元錢給了醫生”。可是，醫生不要。這就讓老薑左思右想琢磨不透了：“醫生不要錢，這是個不好的預兆，是不是嫌少？是不是自己的病……老薑不敢多想，又把家人叫來說：“再加一千。”出於“讓病人和家屬放心，不要產生不必要的顧慮”，醫生暫時收下了錢。“聽說醫生把錢收下了，老薑露出了微笑：我的病有望了。”然而，當他出院後知道醫生並未真的收下兩千塊錢時，他覺得自己真的沒有希望了。“否則不會見錢眼不開的，如果不是我的病不行，醫生肯定不會把錢腿給咱們的。”於是，他拒絕打針吃藥，不思飯菜。不久，老薑真的“完了”。

　　小說題為《絕症》，妙不可言，發人深思。老薑腦袋裡的腫瘤本來不是什麼“絕症”，而是一個良性腫瘤，應該說病已經治好了一半，餘下的只要他不胡思亂想，遵醫囑打針吃藥，身體康復指日可待。但是，老薑卻不這麼想。他以為醫生不收錢，一是嫌錢少，二是自己的病“沒治了”；醫生收了錢，而後又退還，更說明自己已經是病入膏肓，無可救藥了。於是，他連呼：“完了，完了。”

　　老薑是完了。即使他不死，活在這個世界上又有多少樂趣呢？在老僵的眼裡，錢，毫無疑問是萬能的，哪有人“見錢眼不開”的？老薑用他那“聰明”的腦袋——儘管裡面長了一個良性腫瘤——怎麼也解答不了現實的課題，因為在他那良性腫瘤的細胞里，絕症——一種現代僵化的思維定勢，已經將“良性”吞噬殆盡，最終導致了他邏輯混亂，判斷錯誤，精神崩潰，自取滅亡。因此，我們說老薑是悲哀的。然而可嘆的是，今天像老薑這樣的“老僵”還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