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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出格律寫律詩

手機:M版  分類:文化隨筆  編輯:小景

  孩提時代對“詩人”一詞朦朦朧朧,片面地以為“詩人”是一群說話陰陽怪氣的“另類”,是一群神經質的“怪呶”,譬如,他們不會象常人一樣明明白白地講“太陽下山了。”,而是揑着嘴角酸溜溜地說“太陽掉進鳥巢。”他們不會清清楚楚地講:“天下雨了。”而是彎彎拐拐地說:“沉鬱的天空落下縷縷憂愁。”

  說出來有點上不了檯面,少兒時代雖然愛好文學,卻沒有寫過一首詩,從來不願意寫什麼“星星眨着眼睛、太陽露出笑臉、鳥兒唱着春天的歌謠....”那種令人起雞皮疙瘩的語句,倒是喜歡在油燈下手捧一本唐詩,搖頭晃腦、拖聲搖氣地吟誦“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那樣膾炙人口的詩句,而且不象現在的小學生們在課堂上念經一樣用普通話乾巴巴地齊聲朗誦,而是類似於文懷沙老先生那種讀法,有節有奏,仰揚頓挫,全身心地沉浸在詩的意境之中。通俗易懂的唐詩其感染力不僅僅限於識文斷字者,甚至大字不識一個的老祖母也能癟着嘴聯接下句:“抬(挙)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而今這種具有音樂美的吟誦方式已經成古董、已經很少見了。當我偶爾用這種陳舊的吟誦方式象唱歌一樣誦讀“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楊州......”時,家人笑得前仰後合。

  記得第一次寫律詩是在二十五歲那年清明回鄉祭祖時,在啟蒙老師吳永彬家中,那天晚上師生二人都喝高了,興味盎然的吳老師叫來小孫子擺出文房四寶,提筆寫了一首七言詩,我酒壯人膽,舞文弄墨,在恩師面前班門弄斧寫了一首七絕《清明》附和:

  野山一夜染新綠,遊子歸鄉祭荒冢。

  人醉不識回城路,隔籬高聲問村姑。

  這算律詩么?我甚至不懂律詩與絕句有何區別,不懂何為平仄,不懂何為對仗。吳老師當時點評這首《清明》:“上下句有關聯、有承接,有情有景,整體感覺還不錯。”老師一席話,惹得內心詩情暗流湧動,於是乎,在軍旅中,在落難流浪路途,只要心血來潮,不問對仗,不論平仄,不講章法,只要順口舒情,就寫,就吟,就唱。竼凈山逃難途中寫的那幾首《苦旅》就是例證。永遠記得當時作詩過後心境五味雜陳,面對空谷山野仰天長笑,差一點神經失常。念此至今惜墨如金,捨不得改動一個字:

  秋雨忽來風蕭蕭,始信人生有驚濤。

  髭長發亂無人識,踏過竼凈第幾橋?

  一重嵐霧一重山,一步林溪一回頭。

  難數天梯九千九,此生禍祟幾時休?

  (見中篇記實文學《竼凈山》第一篇)

  及至中年下海經商走南闖北,或乘船夜航川江,或借宿荒村野寺,或流連江河湖海,寂寞了,思鄉了,就胡謅幾句自娛自樂:

  雲追暈月風推竹,野山孤燈黃如珠。

  遊子它鄉不眠夜,今霄妻兒睡熟無?

  黃河入海幾回頭,浩蕩離愁望神州。

  一曲悲歌唱不盡,濤聲鷗聲日夜流。

  孤城遙望日月山,一片枯黃接天邊。

  但聞風嘯不聞笛,此去雪域何日還?

  斷岩千尺聞水聲,頭枕關河淚沾巾。

  青峰口外雲飛處,始信猿啼傷客心。

  青龍關上寒霄月,三更風冷夢輾側。

  苦熬淒楚梟啼夜,野店難覓無愁客。

  寫詩畢竟不能當飯吃。成天忙於生計,精力有限,前半生所作歪詩屈指可數。及至兒女成年,尤其是小女兒幫我建立新浪博客以後,第一次領略用電腦作文方便快捷,且樂在其中。新挖茅坑三天香,建博當初寫作熱情一發不可收拾。然自已不敢寫律詩獨立成篇,卻斗膽以詩代評網友博文,且多在夜間從朋友處酒後歸來讀網友博文後所作。不打草稿,點擊發送后又不能修改,就這樣,趁着酒興即興打字,不講對仗平仄,不講句式,不講頸聯、頜聯、對偶,甚至六句(三聯)成詩:

  《題才女翩翩風影海邊玉照》

  南國有風影,

  帆點夕照明。

  天涯碧空盡,

  海角聽鷗聲。

  何處笛聲起,

  吹老舊朝人。

  這些帶有嚴重瑕疵的詩評,一旦點擊發送便無從修改。其實,將錯就錯也未必是壞事。瑕疵有一種殘缺美,病態有時也能打動人。瑖疵原汁原味,瑕疵有一份童真。回過頭來複讀這些有瑕疵的詩作還別有一番情趣。余以為,不少詩家的詩作無可挑剔,平仄對仗完美,表述精準,然因框框套套太多,雕琢打磨過細,一碗煮得太爛的清水白菜雖可食,但食則無味。有人認為,當詩情來臨,人就處於一種醉迷狀態,發瘋一樣傾訴對江河湖海的熱愛、對失戀的疼痛、對故人的思念、對失意的隱忍、對世道的迷惑,想停也停不下來。一首詩歌的來臨經常是一氣呵成,呱呱落地后一時難分美醜。當表述完成冷靜下來再次推敲時,會忍痛改動其中一兩個詞語,或刪除因激情過度而濫用的過火字句,這種刪改往往弱化原本的激情和真誠、淡褪了部分美感和意境。其實,詩人和普通人一樣,只不過詩人更容易動情、更容易被美好打動。動了眞情的詩歌才能打動自己,不能打動自己又何以打動別人?有詩人說:“每一首詩歌的來臨都是迫不及待的歌唱,是詩歌找到我,而不是我在找詩歌。”詩人寫詩的原本意願是以個人歌唱去打動更多的人,讓更多的人產生共鳴,享受詩意的生活。70年代生的人的無法抹去“閱歷”二字,他們經歷了文革末期,經歷了經濟改革的浪潮,經歷了人文文化的巨大衝擊,經歷了被歷史挾裹的迷茫,被各種價值觀衝擊着走到了今天。如果是40年代出生的人,則經歷過戰火硝煙,經歷過朝代變遷,經歷過生離死別,厚積而薄發。表現在詩歌上,則滿目山河空念遠,情真意切,情文相生。草根平民作詩僅管謬誤連篇音律混亂,但是,只要能娛人娛己,這就足矣。誠然,能象“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那樣有律有韻、有對仗有平仄固然更好。然而,我等草民豈能望詩聖詩仙項背?一句話,無須被平仄對仗音律所朿搏,只要我們堅持“律隨情移”的原則,堅持形式只是詩美的一個因素,不怕別人笑話,想說就說,想唱就唱,想寫就寫,豈不快哉?

  (附):讀黃婷《青花瓷》

  庭院碧苔鎖青瓷,花落人去兩不知。

  倚欄愁看春歸去,獨對鷯哥話相思。

  讀翩翩風影《四月》

  南方四月胭脂紅,灼灼花雨眼迷朦。

  但得飛花三萬里,不信人間有斷腸。

  讀翩翩風影《西湖》

  斷橋一雨過,雲散荷更青。

  但聞笛聲起,不見送傘人。

  讀楊國勝《長相思。望長安》

  東風無力拂新妝,輕倚帷簾露華濃。

  名花傾國無限恨,馬嵬坡前草盡黃。

  長生殿老歌猶在,華清池淺有餘香。

  望遠莫須驚柳色,古城門外影憧憧。

  讀山東才女楚夢蝶化妝照《芙蓉》(一)

  朝白暮紅百媚生,不與牡丹爭早春。

  莫道霜寒無艷色,獨對秋水有佳人。

  讀山東才女楚夢蝶化妝照《芙蓉》(二)

  晨為翠樓白玉裝,暮醉鏡台胭脂紅。

  蜀主獨愛扶桑色,錦官城外花重重。

  讀才女翩翩風影、霓裳羽衣《一曲霓裳》

  花間一壺對月飲,忽聞天外磬簫聲。

  虹裳霞帔舞長袖,柔若鴻羽浮輕雲。

  秀髮雙鬟腮似雪,回眸一笑切切情。

  我欲乘風登玉宇,何懼瓊樓寒森森。

  只惜身系凡胎骨,不是玉鉤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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