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情緣

　　燕子情緣

　　作者/馮奇

　　小時候，老家的北房屋檐下有個燕巢，那裡住着一對燕子夫妻和兩個剛出殼不久身體還沒頂出羽毛的雛燕。

　　這座房已有上百年的歷史，牆壁已出現裂縫，家人打算扒倒重建，那個燕巢可就保不住了。我母親很同情這一家小生靈，就用木板訂了個方匣，裡面鋪上一層舊棉花和絨草，在方匣的外部又糊了層黃泥，掛在東屋的房檐下。夜晚，我們想乘着燕子一家熟睡的時候，想把它們一家老小遷移到新巢，堂哥順着梯子悄悄地伸手掏小燕，不料受到驚嚇的成燕飛了出來，只剩下兩隻赤條條被放進人工巢。天亮后，那對成燕飛回來了，我們等着成燕餵養它們的孩子，只見它們在院子里盤旋着尋覓自己的家，我忙沖它們喊： “窩在那裡！在那裡……！”然而，恐慌的成燕沒發現人工巢中的子女，倉促飛走了。

　　兩個可憐的小生命張着大嘴巴拚命的叫着，沒了父母，它們很快就會夭折。我心裡很是着急，於是逮來了幾隻螞蚱嘗試着喂它們，沒想到居然可行，當我把螞蚱送到它們嘴邊時，它們的嘴張的比頭還大，偌大的一隻螞蚱一口就被吞進肚裡。燕子有救了！從那天起，正上小學的我，除了挖豬草、揀煤核，還要精心給雛燕當媽媽。

　　早上，為了逮螞蚱，鞋和半截褲腿被山坡地野草的露水浸透了。那時正趕上“三年自然災害”家庭生活條件很差，自己肚裡餓的咕咕叫，但想起乘着大嘴尋食的雛燕，我又義無反顧的去地里逮螞蚱了。

　　漸漸的雛燕身上長出絨毛，它們的食量也隨之增大。我邀上幾個同學幫着逮螞蚱，為雛燕多些籌備糧，但又想小燕不會喝水，放久了的螞蚱脫水，那樣雛燕會渴死，於是我們就當天逮當天喂。一次下大雨，我打着傘到田裡逮螞蚱，可不知螞蚱都躲到哪裡去了，最後帶着一腿泥回到家，看這嗷嗷待哺的雛燕，我心急火燎。晚上，母親給我出了個主意，讓我用電燈泡貼在玻璃窗的屋裡，用燈光引誘窗外“撲燈娥”之類的昆蟲，果然奏效，我拿着蠅拍打下不少，解決了雛燕的無米之炊。

　　不過幾天，雛燕的身體長出黃黃的絨毛，隨後漸漸變成黑色，越來越美麗可愛，每次喂完它們，我都要捧在手上撫摸一會兒，漸漸它們的羽毛長豐滿了。

　　那是一個星期天的下午，碧藍的天空不見一絲雲朵，我想讓兩隻小燕到田野里見見天。在山坡上，我用手托起它倆，上下晃動了幾下，突然，小燕騰空而起，飛出我的手掌。飛高了，飛遠了，越飛越遠，變成兩個小黑點，看不見了。這時，一種極大的失落感涌到心頭，我擔心它倆還不會捕食，如果餓了誰能幫助它們呀？天眼看就要黑了，你們沒有窩，去哪裡住呢？去哪裡擋風遮雨，我向著天空凝望了許久許久，回到家看着它倆留下的窩，難過地掉下眼淚。我想它倆等會兒會回來的，天黑了還不見回來，第二天仍舊沒有回來，到了第二個春天也沒有回來。你們倆怎麼走時不給我這“養媽”打個招呼，怎麼也不回來看我一眼呀？

　　老家的屋檐下再也沒住過燕子，大概是燕子惱恨我們毀了它們巢。已過了50個年頭，我還深深的懷念那兩隻我喂大的小燕子，現在每當見到小燕子，總覺得我和它們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關於童年，關於一份不舍的情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