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情深》作者：書山文海

　　中國傳統教化里，父親總與嚴厲和不苟言笑相生，武斷與專橫為伴。俗語中亦有“慈母嚴父”的說法。

　　而在中外諸多描寫父母親子的文章里，抒發母子之情，母女之情的文章可謂比比皆是，不勝枚舉；然讚美父子之愛，父女之愛的文章卻鳳毛麟角，少之又少。

　　倒是朱自清的文章《背影》，劉和剛的歌曲《父親》，才稍稍為處於窘態中的父親們，多多少少掙回了點面子；亦或多或少為難堪里的父親們正了正冠，揚了揚名，不至於他們在“慈母們”的面前顏面掃地，在今後的日子裡難於混世，羞於示人。

　　我是個深受傳統教育的人，儘管在那個動蕩的年代屢經磨礪，亦懷有深深的戀土情結。我的父母皆是為人師表之人，和其他知識分子一樣，在那個不理智的年代里，也曾遭受過不公正的待遇，鬱結成我心中久抑的痛楚的回憶。

　　還好，在父親的諄諄教導下，我養成了靜心研讀，認真審視社會的習慣。我的家和大多數家庭一樣，是一個平平凡凡的六口之家。我是家中的老大。家雖算不上富裕，但也談不上貧窮。

　　父親是個書生氣十足的文化人，具有很高的繪畫和書法功底，但脾氣暴躁，我們都十分怕他。但在父親的耳濡目染下，我逐漸對書法和文學產生了濃厚興趣。我的家，除了一些簡陋的傢具外，便是存放在屋角的幾箱泛着微黃顏色的書了。沒有事時，我總會鑽進書堆，在朦朧中品讀那個清新的美麗的書的世界。在書里，我盡情地吮吸着富含知識的營養食糧，感悟春去秋來的季節更迭，解讀人間的悲歡離苦……

　　父親在工作之餘，會給我們講一些故事，書法和繪畫原理之類的知識。我的誠懇和善學，令父親非常滿意。於是，便薦我師從鄰居楊老師。說起這個楊老師，還真是個傳奇人物。初中生時便獲得了杭州市少年象棋大獎賽銀獎，並寫得一手好字，在當時絕對是一個“文化達人”，具有很高的知名度。只是反右時，多說了幾句實話，便被錯劃為右派，下放至疆。由於當時師資缺乏，便被安排進校教書。不過，人絕對是一頂一的好人。

　　在楊老師的悉心調教下，幾年刻苦努力下來，我的書法技藝突飛猛進，有了長足的進步。我的作品，先後多次在書法比賽中獲獎。而當我沉浸在幸福的快樂中時，便能深刻體會到父親的良苦用心和深深愛意。

　　父親常常告誡我：“看書，要像牛入百草園吃草一般，只管吃進去，然後再回味咀嚼。”後來，我真正懂得了話中暗藏的深意和玄機。在父親的熏染下，我讀遍了當時能找到的所有書籍，積累了豐厚的文化知識。在父親的言傳身教下，我學會了做人、做事，積累了知識，積蓄了才情，懂得了人生。那植入骨髓的高尚情懷，樂善好施的善良耿直，寧折不彎的性格，深深鐫刻於心，讓我終身追憶。

　　父親對我的影響是深遠的，回憶是愜意和釋然的。那塵封在記憶深處的美好時刻，若發酵的美酒，愈久愈感香醇，至今仍然散發著誘人的芳香，令我沒齒難忘。

　　父親很多優點在我身上亦體現的淋漓盡致。他處事嚴謹，辦事精益求精；他為人篤實、不張揚；他寬於待人、嚴於律己、嫉惡如仇。我亦步其後塵，處事不驚，善待他人。我始終牢記一句話：“文人不是暴發戶，要有自己的氣節與風骨”。

　　和父親相比較，我與自己兒子關係的處理，倒顯得更為融洽和睦。兒子很聰明，也很有悟性，與同齡孩子相比，顯得十分成熟老練。孩子很聽話，也很疼人。偶爾耍個小脾氣、使個小性子，只要看到我和妻子不願意了，他馬上峰迴路轉，不使我倆難堪和怒髮衝冠，絕不是那種撞南牆不回頭的孩子。

　　孩子剛會走路，就知道為大人着想。每次出門走親戚或是散步，只要身邊有車經過，他便焦急地叫道：“爸爸，邊邊走，車車壓。”每當這時，我的心中便涌動起幸福的春潮。

　　兒子上小學二年級那年，夏季異常的炎熱，道路上少了行人，鳥兒也住了聲響，花兒打了捲兒，萬物在烈日的炙烤下，彷彿窒息了一般，大街小巷死一般寂靜，多了酷熱，少了歡鬧。

　　入夜，暑氣仍未散去，倒徒增了十分悶熱，憋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倒真有點“吳牛喘月 時，拖船一何苦。”的痛苦感受。為了降暑，我與兄弟，兒子和侄子四人，帶上游泳用具，去石漫灘水庫洗澡降溫。

　　偌大的石漫灘水庫碼頭人頭攢動，匯聚了紅男綠女，老人和孩子有數百人之眾。我便選擇靠邊的一處淺水區，小心翼翼地抱著兒子下到水裡。由於對水庫碼頭水情不熟悉，一不留意便墜入深水區，眼見水將沒至頭頂，而我的泳技又不佳，情急之下，便急中生智地用雙手將兒子推了出去。擺脫困境后，我急忙緊抱兒子上到岸上。兒子嗆了水，受到驚嚇，蹲在岸上，至死不肯再下水。直到現在，孩子仍然對水心存恐懼，我亦為此事耿耿於懷，成為我的心酸記憶。冥靈之中，使我平添了幾分對孩子的內疚和歉意。

　　我是個好酒好朋之人，但絕不是貪酒忘利之輩。平日無常，與同事或朋友每每相聚，喝酒是一種常用且最美的溝通手段。我陶醉飲酒那種忘我的境界，痴迷那個夢幻的過程，更傾心於癲狂時的情感釋放。這種時候，世界才是最真實和美麗的，人與人之間才是平等的。唯有酒這種液體，方能將你推到至美至幻的境界，讓你忘卻煩惱，人間的凄苦和天氣的恬燥。

　　暑期，兒子放假回家，用平時省吃儉用攢起的錢，為我倆各購買了一件禮物。他給母親買了一瓶香水，卻給我買了一瓶包裝精美的五星級“杜康”。我很感動，經常拿出來看看，見人便說。我珍藏起來，一直都捨不得喝。直到第二年的春節，鄭州的朋友來家，為了顯擺，我才不情願地拿了出來，與兒子等一起喝凈，一滴也沒有剩下。

　　我的家是民主的、和諧的，我從不把自己的意志強加於妻兒，更沒有“大男子”主義的傾向。遇事大家共同商量、共同協商、妥善解決，絕不獨斷專行。因此，我的家庭關係是融洽和和睦的。

　　每次回到家中，兒子總會摟着我的肩膀，說東扯西，問長問短，親密無比。我便趁著兒子和母親說話的空閑，抽身親自下廚，整幾個兒子好吃的小菜，然後拿出一提啤酒，之後一家三口圍桌成席。父子倆邊吃邊聊，海闊天空后，推杯論盞，其樂融融。若是遇到寒冷天氣，我們一家三口則吃火鍋，紅紅火火，情深意濃。

　　兒子工作后，經常抽空回家看看。還不時買些東西回來，一次比一次多，一回比一回重。每逢過年過節，兒子都會買上東西看看奶奶，走走親戚，真正成了我們老兩口的幫手。

　　孩子長大了，我們漸漸老去。而融入父子間的濃濃親情，則隨時光的推移，象久儲的美酒愈加醇香濃烈。

　　只要我們熱愛生活，父愛子孝，鄰里和睦，我們都將擁有美好的明天。

　　東升的日頭固然美好，西下的夕陽依然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