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殤

手機:M版  分類:愛情散文  編輯:pp958

  (編輯好:上一篇《雪殤》,由於我是初來,字體太小,雖然點擊率高,但都看不見,請重發為感。)

  冬又來了,那些發生在五年前的往事,昨夜突然闖進了夢后的靜思——

  那年的冬特冷,吉普車的熱風已經不能禦寒。武陵山的寒,由於潮濕,所以透骨。我倆從成都平原駕一輛白色吉普,來到這陌生的邊區礦山,除了懂得欣賞,更需要勇氣。

  當第一場雪把遠近的山巒覆蓋的時候,我們的工廠開工了,在一片白皚皚的近乎聖潔的氛圍里,有了機器運轉的熱鬧聲,看得見乳白的濃煙從高高的煙囪升起,然後如輕雲一樣慢慢散去,給大山增添了不少生氣,生命的氣息。建廠那些日子,不論多忙,你的臉上始終是微笑。與人說話,開口即笑。當發自內心的笑,從你那張生動的娃娃臉渲染出來的時候,抒寫在這高遠的雪山上的,是你單純而樸實的幸福。在那些艱苦的創業日子,你成了深山裡一道美麗的風景,不是因為你擁有數百萬資產的富有,而是因為你的笑容,有如雪顏開放時給人的溫暖。

  當最後一場雪即將退去的時候,固執而自卑的我不辭而別。別時,我把你給的二十萬存摺一分不動地壓在信下,再把你耗了八千塊給我買的西裝整齊地擺在顯眼的床上,而信上只幾句致歉的話,理由卻是理直氣壯地,——成都文化和重慶文化的差異。

  我離開了自己一磚一瓦辛苦建起來的工廠,離開這海拔兩千多米的美麗雪山,離開了你。仍然穿着一年前第一次見你時那身粗糙的牛仔和那雙洗白了的解放鞋。更寒夜冷的礦區,在凌晨時分,如睡美人慵懶地緊裹着厚厚的雪被,山寨靜得連一片雪瓣風落地上的聲音都可以聽見,身後唯一一串深深的腳印,在雪道上孤獨地延伸,一步一心疼。急促而堅定的步履,掩藏不住內心的空虛和內疚。怕男子漢的堅毅辜負了巍巍雪山,強轉身,用一聲冰冷如鐵的嘆息,撞擊這清晨的寂靜。樹梢上,似有掉下的雪花,濕在臉頰、、、、、、

  而關於你和我的傳奇,並沒有因為我的離開而消失,你懸賞五萬塊求我的電話號碼,被礦工們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直到有一天,被你感動的老五,專程來老家找我,說你因為“丟失”我而傷心住院,我才真正地感受到了傷害,而鬼魅一樣的理智,卻寧可讓自己永遠受傷害也殘忍地不肯解除你的痛苦。

  生命在二零零三年對我們開了這樣一個偌大的玩笑。當我敢於再次面對你的時候,是半年後的那個夜晚,你說你已經想明白並且平靜了。我應約去了我倆第一次來這個縣城時曾經光顧過的那家歌廳,有一個好名字,——紅房子歌廳。“今夜的紅房子是屬於你的,我包了。”坐定后,你對我說。我實在沒有心情,固執地答應你,只唱一首。我知道你一定會點《三套車》,那是一年前我唱給你的。當粗獷的俄羅斯旋律唱到“可恨那財主要把它買了去,今後苦難在等着它!”的時候,朦朧的燈光下,分明看見你曾經動人的娃娃臉上有熱淚盈盈。

  、、、、、、

  恍惚中,有抽泣的聲音。我睜開眼,把床頭燈稍微擰亮,見你在床邊蜷曲着身子,我起身握過你的手,你突然掙脫,卻放聲哭了起來。任我怎樣勸解,你只是哭,——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的痛哭,她足可以讓聽的人心碎如破鏡。由於是在賓館,你即便放聲也是壓抑的,正是這種悲恨交加的壓抑哭,讓我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悲憫。不是對你,而是對自己的悲憫。你欲放不能欲住不止的情緒表達,是一種怪痛,一種萬箭穿心的怪痛!夜,在你的哭聲里顫抖。嚎啕和抽泣交織在一起,唯有對命運的控訴才有如此恨絕悲絕的慟哭。哭聲里沒有語言,卻有如電的聲討和如劍的詛咒,如山澗里春來初融的雪水,九曲百折,卻奔涌愈盛。你的身軀抽搐着,甚而痙攣,由於極致的痛苦,頭和膝幾乎蜷縮到一起,似有無數生痛的鞭子,一排排抽打着我的心靈、、、、、、

  五年過去了,那夜的哭,早已刻骨銘心,夜闌人靜的時候,常常會來傷我,這是我的報應。以文化差異為借口,這是何等虛偽和牽強。而世界上,何嘗有過完人。自己偏激怪癖如是,卻要求所愛的人必須是完人,多麼自欺欺人的“理智”,何況,真是因為不同地區文化的原因,導致人的行為習慣不一樣,這本來就是不可指責的社會存在。愛她(他),就應該尊重甚至適應她所賴以成長的文化,道理其實就如此簡單。

  那場雪的傷害,已經過去五年,而那傷害留給我的思考和內疚卻是永遠的,就像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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