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蓮

　　草葉上的露珠晶晶地閃，馬蓮花開淡淡的藍……

　　這是我多年前寫的一句詩，後來總想配成完整的一首，卻都不理想，有點狗尾續貂，於是作罷。

　　我初識馬蓮是在童年的鄉下，在北山布滿亂石的山道上有一叢，葉很少，多被牛羊和行人踩得七扭八歪，甚不景氣，可每臨初夏都會開花，花總是直挺着，淡藍色的，柔和而有生氣，行人多不忍去采，它也沒將生命向四周擴散，就這樣年復一年。

　　那時我怎會忍心在秋季去挖它的根呢？它的根很柔韌，適宜紮成鞋刷，去刷穿得臟臭的鞋。往事不可追，貧窮和無知使人不懂美和敬重美。可它並沒就此衰亡，慢慢又修補了自身，還是那樣的一叢，沒增也沒減，來春照樣萌發。

　　後來進城了。在公園或小區的路旁，經常看見馬蓮，高高的，異常茂盛，葉把花掩蓋了。一種臃腫的繁華，丟失了藝術美。

　　生命力頑強的馬蓮啊，在板結的山路上，牛羊踩不死，山洪淹不死，冰雪凍不死。可在肥沃的花園裡，它雖旺盛地生着，精神卻已死。

　　我不認為城裡花園裡的馬蓮還是馬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