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當掬泉聽山籟

　　卻當掬泉聽山籟

　　————秋日登山小記

　　俗話說：“一場秋雨一場寒”。周末冷鋒過境，星期天一早雖然氣溫明顯低了很多，但晴空萬里，一碧如洗。朋友來電相約去登山，我也恰好正有此意，而且又提議多叫了一些朋友，一起欣欣然前往。

　　從城區出發，不到二十分鐘我們就到了邵嶴湖南灘頭。沿着石子路，我們繼續向南。在轉過一片竹林后，視野赫然開朗。只見四面群山環抱，形成一個寬闊的山谷，中間一條小溪蜿蜒而過。在燦爛的陽光下，遙遠處的山頭薄霧氤氳，隱隱蒼蒼，而視野可及之處，山林茂密，鬱鬱蔥蔥，間或有一片片枯黃，或紅色的叢林，咋一看，就像在一幅綠色的大地毯上，任意揮灑着各色花朵、圖紋，但是目前這些也只是點綴，尚未能喧賓奪主而徹底改變原有的底色。秋似乎還沒真正到來。

　　我們在一山民的舊石房前泊好車，沿着溪邊的登山小道徑直往前，很快就沒入深山叢林之中。此時，林中的道路還很潮濕，各色樹葉上沾滿了露珠，陽光穿過已經稀疏的枝葉間隙，在灌木叢中也泛出

　　一片片的晶瑩剔透，我甚至開始懷疑這不止是今天的朝露，而是此前的雨水未消吧！小溪水也很是漲滿，一改平日的低吟淺唱，而是一路婉轉，一路高歌，頗有慷慨激越之豪情。但越往上，山道越來越曲折狹窄，一忽兒被側面山坡上淙淙而下的小溪流穿隔，一忽兒被厚厚疊疊的落葉覆蓋，一忽兒又被雜草淹沒，甚至消失在密不透風的灌木叢中。雖然小心翼翼的，但我們的腳步卻是越來越輕快。

　　就這樣一口氣走了半個多小時，不覺間，我們每個人身上都早已汗涔涔，而腿腳也開始漸漸不聽使喚。於是只好走走停停，一步一步地往上挪。帶來的一丁點瓶裝礦泉水不知在哪裡就已被喝了個底朝天，感覺是越來越“渴”！在一個開闊地，大伙兒都不約而同停了下來。

　　這裡正好有一個小水潭。一股泉水從幾塊大石間從容下瀉，嘩嘩地，濺起無數個亮晶晶的浪花和泡沫，在平靜如鏡的潭水上跌宕起伏，自滅自生。這潭水也是純澈無比，無數棵水草在陽光下盡情招搖、盡

　　情舒展着自己輕翠的身姿，岸邊好幾顆野菊花、喇叭花也充滿熱情的綻放着，似乎現在根本不是萬木蕭瑟的秋天，而是生機勃勃的春天。

　　“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我正思味着此處有無古詩的韻味，突然被一朋友的嘆息拉回了現實。“遺憾，遺憾，忘記帶茶具了，大家看看這裡這麼好的空氣、這麼好的水，用酒精爐燒一壺泡些茶該有多愜意啊”、“上個月去日本帶回的小西廠出品的‘白雪’清酒也忘記帶來了，這樣的地方適合喝點純正的清酒啊！”我這朋友向來熱衷茶道、調酒，最近據說又仔細閱讀了于丹的新作《趣品人生》，在山水、喝茶、吃酒等方面收穫了新的啟發和心得。聽他這麼一說，我也不免遺憾起來。我的腦海里全是一些隱士高人在名山深谷中、溪流清泉邊或者松林下翠竹間煮茶品茗的景象。彷彿間自己也是身臨其境，彷彿間自己也高雅了很多。

　　“你們就知道煮茶吃酒，難道喝點純自然的山泉不是更好嗎？”另一朋友突然在水潭邊一聲吆喝，用雙手捧起一掬掬山泉，兀自喝將開來，然後又敷起臉來，由於動作過大，連頭髮都沾了水，在陽光照耀下，就像是無數的晶瑩閃亮的小珍珠在來回快速地滾動。

　　瞧着他一副心滿意足、怡然自得的樣子，我不由得開始汗顏。其實，我也知道，茶中凝聚了日月的精華、天地的靈氣。喝茶喝的就是

　　一種自然，一種恬淡，更是一種心境。而此時本處於真正的大自然之中，這裡也正是蘊涵精華靈氣的源頭。既然如此，我們何必非要再假他物？何必非要舍近而求遠？當然，山林中煮茶品茗自是高雅之事，此類錦上添花雖亦能適性怡情，但卻無刻意而求之必要！畢竟，已處自然之中，當做自然之事才是最符合自然之道的了。

　　話說回來，其實這裡根本就算不上有什麼好風景，與任何一個掛旅遊景點招牌的景區都相差甚遠。這裡有的只是普通的青山、普通的溪澗，而僅如此，對我們一行也就夠了。沒有新沏的茶，更沒有剛溫

　　的酒，但也遠離了車馬喧囂，遠離了凡塵俗世，我們只是靜靜坐着，聞聞清新的空氣，聞聞花草竹木散發的若有若無、時濃時淡的氣息，聽着溪水淙淙，聽着山風蕭蕭，聽着林間鳥鳴，也聽着自己心脈博動的聲音，不經意間抬起頭，目送一片片紅葉左旋右轉、上下翻飛，在山谷里悄悄地飄落……

　　不知不覺休息了好久，大伙兒又個個精神煥發，本來打算繼續往上攀登，但一看時間，已經不早，到了該下山的時候了。那就回去吧！

　　臨走時，我掬起雙手，也來了一個暢飲。剛才嘆說“遺憾”的那位朋友更是滿滿灌了一整瓶山泉，說是帶回家煮茶用！是啊，這水帶回去用來煮茶肯定不賴！要知道，很多時候，真的無需非得名山勝水、香茶佳釀，只要能給我們的生活帶來一點情趣，給我們的生命更添一份活力，這也就足夠了。

　　這樣想着想着，彷彿須臾之間，我們就下得山來。而山泉的甘甜至今似乎仍留在唇舌之間，在我的記憶里回味。下星期天，若有空，我們一定還要再來！只是不知我那朋友是否還會記得帶上他的茶具、清酒？抑或還是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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