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兒之蹈

　　93年。新西蘭激流島。顧城、妻子、英兒。他對英兒的吸引，近乎信徒對神的膜拜。英兒因崇拜而愛，因愛而性，因性而走入神的私生活。她是多麼的歡心，即使三人並肩，她也是那麼雀躍，只因愛他，充滿幻想和激情，甚至到無私，忘我，不在乎他擁有的還有她們。世俗的人啊，對顧城、對英兒多麼不恥。

　　真好！我說。為什麼愛一個人要有道理，要有規範呢？愛就愛了。你說：其實你是一個勇敢的女孩。我的心是勇敢的！當你漸漸走入我的視線，當你慢慢走不出我的目光，我知道我愛上了這個漂泊的靈魂。自由是你的嚮往，沒有人可以阻擋，這個我清楚。我也不奢求普通的擁有，只有那與眾不同的愛與景仰牽引我的心，只因為我的心，想。想使勇敢可及，我的勇敢和你的勇敢在一起，我們就可以擺脫人間地獄，至少在天亮前可以相擁於幸福的海岸，在天亮前成為你的女人。

　　可是心想卻是如此地艱難！那些日子，痛苦就像狂風捲起的大漠，黑壓壓的黃沙瀰漫在整個心房。這錯位的愛，只能讓人心如刀割，只能讓受傷的心流血。黑夜中、孤枕上，我眼睜睜地看見，心血一滴一滴嗒吧而下，看不見的痛楚，在我的黑夜襲來，也不想拂去，是老天讓我接受這懲罰！你哪裡知道！你只是靜靜地、默默地看着我小心翼翼的靠近，你的心裡沒有突襲的感覺，有的，也許僅是不拒絕。你哪裡知道！這傻傻的女人啊，已經陷入泥沼，無法自拔，她的貪戀，是固執是執著，是奉獻是給予，只是一種純粹啊。

　　顧城的心意和我是相通的。我的你，也是她們的，是我們的神，在米蘿濃郁的咖啡香氣中，我曾對你說起這些。傻啊，你，傻啊。你這傻傻的女子。你每一次這樣的輕嘆劃過我心，就令我溫柔激蕩。那夜，你不住地搖頭、不住地喃喃你做的夢，不住地搖頭。我說是我甘心的，是我一廂情願的。真的。再沒有說話。我選擇了這份痛苦，選擇了冰火兩重天的折磨，是我願意啊，為這罪愛負債！沒有一點點辦法。當我輕隨在你身側，當我靜享你的呼吸，當我矚目你的背影，當我聽到你的聲音，當我默呼你的名字，當我醉心在你的談笑風生，當我一想起你，我知道自己徹底完了徹底傻了。我知道你就成了我的魔法師，你就成了我的顧城。你不懂啊，傻的不是我啊。我好慶幸，老天給了我你的出現，像一個欣喜的孩子，見到夢寐以求的玩具，更像一位信徒，見到她信念中的神，唯有雙手合十，感謝上蒼，感謝你，帶給我另一個天堂。我愛的人，一心一意為他，做任何事，又有何不可！哪裡只是傻，是快瘋掉。端起的酒杯斟不滿我濃濃的想念，手中的香煙暈不開你淡淡的反應，行止的出位，心靈的糾結，我都快瘋掉。我哪裡傻啊，就像你追逐着自由，我也在追逐我的夢，不管有多苦，不管有沒有明天，我就這樣—傻傻地愛着，不管不顧，要他快樂—自由地快樂！為了我心中的神，我就這樣傻傻地甘願。

　　這一次是真的野了。內心的狂野是被你撩撥的，要怪，只能怪你啊，都是你的錯，你惹的禍。男人是用腦思維的動物，理智的樣子，至今讓我看不透你的真實內心。女人卻是由心指揮行為的，所以，那別樣的悸動悄然而生，一發不收，是心生的，要怪，還得怪自己的心：在你輕輕走過我身邊，在我遠遠聞到你的氣息，在我不經意間抬頭瞥見你的注視，心就止不住的怦怦直跳，慌亂佔據。是這樣開始野的吧，控制不住地野出了界限，像一隻撲火的飛蛾，豁出生命的代價，只為一次光明的追求。

　　請你呵，不要看輕我。拋棄了自己的生活，放低了自己的尊嚴，突破了道德的底線，只為做感情的俘虜，只為你！為你醉酒，為你抽煙，為你淚濕枕衫，為你把性情轉變，為你變成一個奉獻的信徒。看輕我，又何妨？忽冷的忽熱的，忽遠忽近的，忽愛忽妒的，忽真忽假的。在這個天平上，砝碼是多麼偏重，我那端輕得本似一根鴻毛。輕與重，何妨。水一樣的東西模糊了視線，你卻依然那麼清晰！

　　只有偶得的快樂，讓我的心朗朗起來。喜歡呵，一個人，偷偷地播映，一幕一幕，一遍一遍，看過又重頭。也許你想忘記，我忘不了。拉着我的你的手，厚實又溫暖；環過我身體的你的擁抱，緊緊的令我窒息；滑過來的你的唇，溫柔而濕潤；斗室相對的兩個人，世界只剩你和我。你說，我為什麼做那樣的夢呢？你說，我不好，都怪我不好。你說，我亂啊，控制不了自己。你說，沒想到啊，我不後悔。你說，親，你真好啊，好好啊，也傻啊，唉，傻女子啊！你也有講給我故事的時候，講給我你的小時候，講給我過往遭遇的女人，講給我你年輕時的工作，也講給我做人做事的道理。每一點，每一滴，關於你的，我都愛聽。細數這零零星星的往事，竟是那麼短暫那麼少！卻帶給我另一個天堂。我的快樂交給你來作主。喜得我潸然淚下。可不可以呢，把一切定格，就讓歡欣和喜悅成為永恆。捨不得忘記。飛上藍天前，我怕來不急說“命中注定我愛你”。

　　想起來那夜，鐵山坪頂。陵江水靜靜流淌在腳下，沿岸燈火輝煌。月光皎潔，透過密密的樹葉，斑駁地灑在庭院中的我們身上。你和朋友豪氣萬丈地對飲，看着大好山河，坐擁密友紅顏，你用你一慣的口吻大呼：“好啊!好啊！多好的景色，我們在一起，多好啊！”看着你，我滿心歡喜，喜歡這樣子的你。你的心境我知道的，生活是美好的，你的一生都在嘗試細細品味，甘甜苦澀，都是經歷，愛與被愛，也是經歷，有經歷形成閱歷，成為一個有故事的人。

　　我沒有喝酒，沒有多說，只專註聽你的故事。你曾去過的那叫做“酉陽”和“秀水”的兩處深深吸引了我。那裡空氣寧靜，溪水澄清，蒼綠環繞，人心皈依自然。我彷彿看見激流島的影子，彷彿看見你長身玉立，沿山岸走來，也彷彿看見我或我們，重複着英兒的腳步，在溪澗歡笑，迎着緩緩落下的紅日，霞光把我們籠罩，形成一處世外剪影。那是我來生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