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

　　我已沒有了悲哀。很久以前，悲哀已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了，當你淚眼朦朧地告訴我說你將遠嫁他鄉時，我曾最後生出些許的傷痛，那點傷痛卻在那晚的分離餐上被我用酒精澆滅了。之後，我便在一種失去悲哀的日子中快樂地生活着。

　　你在時，你督促我看書，督促我寫作，督促我背單詞。在那種枯燥的生活中，你給我的愛就是在我情緒沮喪時你溫柔的、鼓勵的一瞥。我多想在我們的生活中製造一點浪漫情調，但我卻無法改變對你的初衷。我無法改變你，你也越發變得神秘。在我書桌邊，你總是靜靜地坐着，抑或遞給我一杯水，用織毛衣的竹籤輕輕地敲一下我的頭，莞爾一笑，說我笨拙。那時我總覺得，你的笑也許是這世界上最完美的笑了。二人世界的得失憂患常常使我沒有笑容。你走後，我卻學會了笑。白天，我在笑；睡夢中，我也在笑。我用這種笑去敷衍我的朋友，去應付我的人生。

　　我很久沒看書了，書上的灰也積了厚厚一層。我也不敢去清理，我害怕拿起書會想起你而擾亂我的平靜，破壞我的快樂。於是我將那間小屋鎖了起來，只有在我酩酊大醉時才走進那小小的世界。那時，我彷彿又聞到你身上散發出的馨香，便又生出一點哀傷。

　　你曾說過生死之間是一層淡淡的灰燼。我的那層灰燼也隨着你的離去而消失了。在不知不覺中，我悄悄退出了生的行列，只有當我那糜爛的心發出臭味時，我才知道自己還有一副生的軀殼。只是那心裡已沒有了血，血隨着你植於裡面的根帶走了。沒有了心血的軀殼沒有了痛苦。你讓我快樂地生活下去，我終於沒有辜負你的心愿。這是你絕望時唯一的希望，是你被無形的力量吞噬時唯一的心愿。我又怎能辜負你的心愿呢！

　　我沒有祝福你，我也不想祝福你，因為我害怕對你哪怕是一絲的虛偽都會沾污你在我心裡的聖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