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客
手機:M版 分類:抒情散文 編輯:pp958
又是一年春節。我的一生中已經恰逢了十數次,無非是看看春晚,放煙花,拿壓歲錢那麼簡單。至於那團聚的年夜飯,似乎已經永遠空下了一個座位。呆坐在電腦前。冰涼的手裡把握着鼠標,不斷的移動。盯着這已經讓我快要厭倦的電腦熒屏。我似乎在尋找什麼,那空洞無神的雙眼似是期待。期待一次團聚,但是這早已成了奢望。想到這裡,握着鼠標的手不禁因為內心的微顫開始不自覺的移動。時間彷彿又回到了5年前的那個早晨。
那個晴朗,讓人心碎的早晨。那時候家裡還沒買來一台電腦。我的生活總是那麼有節律,早早的睡覺,早早的起來。然而好景不長,那刺耳的叫罵,摔砸聲在那個早晨喚醒了我。乖小的我似乎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匆匆睜開朦朧的睡眼。來不及穿上拖鞋,便跑向了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然而一扇上了鎖的門卻阻礙了我的前行。那是我父母的主卧,我彷彿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拚命的拍打着門。大喊着:“讓我進來,讓我進來。”喧吵聲似乎在此刻暫緩,隨即迎來的確是更猛烈的摔砸聲,時不時傳來幾聲女人的哀叫。幼小的我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焦慮,大哭起來。我想用盡我的力氣摧毀這扇帶給我絕望的木門。我開始用腳猛踹,我的拚命終於獲得了成果。木門下方出現了几絲裂縫。可是我還遠遠沒有停緩,本就脆弱的木門終於開始傳來了咔咔的破裂聲。門開了,開的那麼突然。原本想繼續揮砸向木門的拳頭卻指向了那披頭散髮的女人。女人已經哭紅的眼暗淡無光,我想。我現在已經能感受到那眼神中無盡的絕望。女人伸出了手,摸在了我的頭上。感受到那溫柔的觸感,我那僵硬的手頓時鬆懈下來。不過緊接着女人就說:“媽媽要走了,離開這個家。跟着你爸爸吧。”使得我原本已經垂放的右手不禁緊握起了拳頭。我低着頭,眼淚奪眶而出。為什麼?為什麼!你們為什麼根本就不顧及我的感受,就這麼擅自決定了一場婚姻的去留。不過這或許早已讓我習慣,當初的那份怨恨也早已隨時光飄散,如同那早已風化的苔蘚,稀釋着過去的歲月。我拽着女人的手臂,試圖不讓她離開。女人笑了笑,拿出皮包。慈祥着臉,遞給我三張嶄新的百元鈔票,“是想要零花錢了嗎,來媽媽給你。”我並沒有拿,而是揮手將錢“刷”的拍散在地。錢張緩緩飄落,女人的表情也變的喪失了耐心。她托起行李箱,準備走出家門。我試圖再次去拉扯她,可那一直坐在椅子上用手托舉着臉的男人忽然說道:“讓你媽走吧,她在這個家已經待不下去了。”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真的停下了我對女人最後的挽留。門“碰”的關上,我內心的絕望也終於到了盡頭。現在想想,她這一走,也算永遠給之後的年夜飯桌上留下了一席空位吧也給我的內心留下了一道難以填補的空缺。也讓我在之後的一段時間一直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去最後的挽留一下她呢,不過這種念頭很快就被我打消了。她已是徹底對這個家死了心,我是不可能攔得住她的。想到這裡,我那早已麻木的心竟再次微微顫動了起來。與我此時的面帶微笑形成了一次極其扭曲的對比。“餘波啊,飯做好了,一起來吃吧。”一聲親切的問候頓時打斷了我對那不堪回首過去的回憶。那是我的奶奶,一個一直辛勤操勞,照顧,陪伴着我的人。但是我似乎總是學不會對她的感恩。或許是那個女人給我的烙印已經讓我喪失了些許親情。也或許是我對這個殘缺的家再提不起半分興趣。不過我還是起來走向飯桌。桌上擺滿了奶奶做的菜,那裡面一定少不了我一直愛吃的一道簡單的菜:青菜炒香菇。這也是曾經那個女人喜歡吃的菜,只不過。她已經不會再回來陪着我吃這道菜。不過我的胃口卻並未因此有所削減。拿起筷子,剛準備吃。男人就已經把啤酒拿來,給我倒滿了一杯。:“陪你奶奶多喝點,壓歲錢已經幫你放在柜子上了。過了12點再拿吧。”他吸着煙,看着我說。我便道了一聲:“好的。”沒有過多的廢話,因為我看重的只是他是否給我準備了壓歲錢而已。奶奶知道我要陪她喝酒,立馬笑開了臉。不停的幫我夾菜。我也時不時和奶奶碰起了酒杯。男人吃飯時總不忘手中拿着煙,他陪了我們一會兒。喝了沒兩杯,便準備起身回自己的房間,這時,奶奶說:“年夜飯年夜飯不吃飯怎麼行。多少也要吃點。"男人笑了笑,拿起碗去廚房盛了一小碗飯。在我們面前把飯吃完了,他終於可以回他的房間了。我知道,他等會一定是要出去前往一次飯局了。我絲毫不在意,起身走進廚房,給自己盛了一碗飯。剛要走,卻猶豫了。我再拿出了一個碗,盛滿了飯。那是給奶奶的。我想。把飯遞在奶奶的桌前,我便坐下大口的吃起了飯。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舉動,卻讓這個慈祥的老人感到無比溫馨,這是她的表情告訴我的。吃完飯。我並不打算起身就走向電腦。我坐下來,繼續陪着奶奶喝了酒。一直等到她把飯都吃完,我依然和她聊着一些我絲毫不關心的事。不過在她說到一個女人的名字時,我的心不禁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奶奶說:“那個賤女人已經這麼多年沒回來和我們吃過一頓飯了,真希望她在外面早點死掉。”聽到這惡毒的咒罵,我的情緒卻沒有意料中的那麼強烈。只是輕描淡寫的回了句:“隨便她吧,回不回來是她的事。和我沒關係。"這時,男人似乎聽到了我的聲音,說:“別這麼說,你媽還不是經常帶你去超市買吃的,幫你買衣服。壓歲錢也不是提早就給你了嗎。”就是這句話,讓得氣氛一下子變得沉默下來。我下意識的起身,“我吃好了。”說罷便走向了自己的房間,坐到電腦前。想着12點以後能叫誰出來玩呢?小時候,總是喜歡過了12點和那群玩伴們一起去放煙花玩鞭炮。可是現在,那些玩伴早已不知了去向,有的可能和我一樣遇到了不幸的家事。有的可能因為學習壓力不再出門。有的甚至已經開始做起了小混混。而我呢,究竟變了多少呢?就連自己都不清楚了吧。想着想着,就更顯得寂寞了。我便又不自覺的從煙盒中抽出了一根香煙,放到了我的嘴上。用打火機點燃。這個習慣性的動作已經不知道維持了多久,但是至少它也算是我唯一的精神安慰與其說是安慰,不如說是一種自我麻痹。我已經依賴於它的氣息,在我的鼻喉間來回,在我的胸肺間翻滾。儘管它已經讓我的呼吸略顯倉促,讓我的心臟時常抽痛。可我依舊沒有停止對它的依賴。至於原因嗎,我也不知道。戴着厚重的耳機,聽着那深入靈魂的NICKCAVE這個老男人的歌曲。我很快就把先前的煩惱拋在了腦後。我已經習慣這樣陶醉着過渡着時間,偶爾的幾次圖標的閃爍也絲毫沒有讓我有去點開它的打算。那些所謂的同學,朋友。早就已經讓我喪失了興趣他們能帶給我什麼,快樂嗎?別開玩笑了。我可不想浪費自己的時間來換取所謂的“快樂”。別讓我痛苦就已經謝天謝地了。我是不會為了幾個所謂的朋友和同學去損失自己自我陶醉的時間的。他們或許都只是我們生命中一些卑微的過客而已,根本沒必要引起我對他們的重視。不知為什麼,我早已開始變的淡漠各種感情。例如友情,在我看來友情只不過是雙方利益的相互索取罷了。我只有在我需要的時候才會去利用它。而愛情呢,顯然我根本不相信有什麼“愛”。那就純粹是雙方的幻想而已。根本沒有什麼愛。不過儘管這樣,我依然喜歡着某個女生。我想,我是言行不一的吧。只不過她從小學開始,就一直吸引着我。現在終於能和她在一起了,我又怎麼能因為我對愛情的漠視而放棄她呢?很快,右下方的時間已經到了11點。我剛想去陪奶奶看下春晚,那個男人就已經推開了大門,他正穿着鞋子。我知道他是要走去和別人吃飯了。我也沒說什麼,只是習慣性的問了下:"又要和別人去吃飯了啊?"男人不耐煩的說道:“怎麼了,我還要你管了?”我便不再過問,去陪奶奶看起了春晚。門重重的關上,聲音回蕩在了我的腦子裡,看着奶奶那專註的表情。便也不再多說什麼,坐在沙發上,跟着看了起來。不過是幾個小品,和表演罷了。我一直奇怪這有什麼好看的,可卻又不想打斷奶奶因春晚的小品正哈哈大笑的氛圍。只好陪着她看完了今年的春晚。過年的晚上,一戶家裡一個老人和一個小孩呆坐着看春晚。平常人一定會想,他們的父母呢?是啊,我不禁感到了几絲傷情,不過很快被我掩藏在了心裡。而沒有表現出來。春晚結束了,隨即也到了12點。窗外頓時響起了那震耳欲聾的煙花聲。這才讓我忽然意識到,是過年了啊。奶奶讓我把煙花拿下去和她一起放。我也沒什麼好說的,畢竟小時候的玩伴都已經不再團聚了。我也只能陪着奶奶下去放了。拿着煙花和奶奶下了樓。隨便找了個空曠的地方,我便把煙花放在地上。拿起打火機,在奶奶的注視下。蹲下去點燃那引線。“啪”,“啪”。點了好幾次,卻怎麼也點不燃。讓我顯得有些尷尬,很快奶奶便笑罵道:“笨蛋,連個煙花都點不燃。我來。”奶奶朝我走過來,順勢搶過我手中的打火機。”遲緩的蹲下身去,剛想點開,我卻立刻走過去,把打火機又搶了過來。不知怎的,對奶奶我總是有點不放心,這煙花響的狠她那肥胖又遲緩的的身軀顯然不能在點燃后立即脫身。要是一不小心震壞了耳朵可就不好了。”還是我來吧,這都點不燃我也太沒面子了。“說著我讓奶奶站遠一點,這一次,一下就點燃了。我立馬跑開。“砰”!。煙花躍上了天空,又是一聲悶響,爆裂成了漫天的絢麗。奶奶在一邊看着,滿臉的笑容。不知是因為煙花的美麗,還是因為她察覺到了我對她的那份關心。不管怎麼樣,我就那樣不斷的放着那些煙花。終於放完了。我便和奶奶走回了家。奶奶那肥胖的身軀緩慢的跟在我後面。她讓我先去開門。可我又不放心。只好陪着她慢慢的走回了家。回到家,奶奶開始洗起了碗,我讓她明天再洗,可她卻說明天還有一大堆事呢。我便只好又坐到了電腦前。已經1點多了。其實我已經習慣了熬夜。就這麼抽着煙,熬到了3點。奶奶也已經睡去了。這時,一陣開門聲響起我知道是那個男人回來了。回頭一看,他又喝的爛醉。紅着臉,手按着牆。就這麼進了家門。看到這幅情景,我頓時覺着心煩。直接關掉了電腦。躺上床,準備睡覺。剛要蓋上被子,卻聽見了廁所傳來那一陣陣刺耳的嘔吐聲。我似乎毫不關心,打開手機。看着那一聲聲的新年祝福的短信,心裡卻沒有什麼高興可言。只是在翻到幾個比較在乎的人的祝福之後,也回祝了一下而已。
這年就算這麼過了,之後的幾天也過的算是平淡無奇。時隔今日,我正和一個我一直喜歡着的那個女孩聊着天。在聊到屬於我們的結局之時,敲着鍵盤的手卻停滯了。是啊,她或許只把我當做生命中的一位過客而已。看着她逃避的言語,我的心開始漸漸冰冷,漸漸抽痛。是啊,我何時不在逃避,面對結局。我又是何等懦弱。
早已麻木的內心似乎又因此增添了几絲波瀾。
或許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成為了許多人生命中的過客,不留任何痕迹。只是每到深夜,我總會聽見我的靈魂在怒吼,我究竟是何等卑微
何等懦弱呢?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不會甘心自己成為一個如此卑微的過客。
————餘波深夜的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