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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物癖

手機:M版  分類:抒情散文  編輯:pp958

  有時候,買下一件東西並非是將來需要它,或者現在非要使用不可。只是為了那份擁有的幸福感。有時候,幸福並非純粹來自內心,而是要靠外界的東西來喚醒和強化的。或者,世俗如我,自無法免俗,戀物與執有的癖好,早已深入骨髓?

  幸福感的來源有很多種,實在的擁有,質感的觸摸,也應是其中的一種吧?在節奏越來越快壓力越來越大的現代社會裡,擁有與觸摸帶來的幸福感往往來得最直接、最快速,當我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去用長長的期待來積澱一份深沉的幸福感時,乾脆,用錢買吧,只要經濟上能夠承受得起,又有什麼關係呢?

  於是,有了很多看上去根本不是必要的“東西”,比如相機鏡頭,比如複製名畫,比如紫砂壺。

  夜深人靜,思考問題或者閱讀思考累了的時候,喜歡把相機拿出來放在手邊。一個人慢慢把玩那些或機械或電子、外形簡約但有着極高技術集成度的玩意兒,總是驚嘆人類那可怕的想象力和創造性,甚至,原本已經疲累遲鈍的大腦,居然也會變得澄澈通透創意十足有如醍醐灌頂。

  曾經和朋友們開玩笑說:人類的力量不如犀象,爪牙遠遜獅虎,速度和駿馬相比望塵莫及,靈活性相較於我們的遠親——猴子而言,簡直就是笑話——可是,為什麼人類最終會進化成自然界的主人,成為“萬物之靈”呢?因為,人類是所有物種中唯一的、會吃飽了撐得沒事幹、然後主動思考、主動改進的物種。於是,在獅子老虎犀牛大象只知道憑本能吃飽了睡覺、或是吃飽了等死的時候,人類用思考和創新改變了整個自然界的進化歷程,並最終變成了地球的主人。

  當然,這只是上帝的玩笑——人類一思考,上帝不是就發笑么?

  可是,當我們把玩那些由機械或電子構成的、精密到可以和最完美的藝術品媲美的相機時,誰又能把思考和創新當成上帝的玩笑呢?

  陸陸續續地,買下了數件日本二玄社的名畫複製品,價格不菲,數千到數萬不等,有北宋范寬《溪山行旅圖》一樣的長幛巨制,也有無名的宋人小品。

  無一例外,從外包裝盒,到裝裱形制,到畫心複製,異常精美傳真。

  從收藏專業期刊上,不止一次看到二玄社在世界範圍內的口碑,技術專業態度專精,複製出來的作品據說連故宮博物院的專家分辨起來都很困難。甚至鬧出過大陸的文博專家在台灣故宮博物院考察時,於廁所內發現了某件“真跡”,大喜過望之餘大出其糗——事後才知道是二玄社的複製仿品而已。

  原作已經成為孤品,現存於大陸或者台灣的各大博物館,而且有的已經被視為“鎮館之寶”倍加珍視,只會偶然拿出來展示一段時間。我們最多也只能在機緣巧合下隔着厚重的玻璃作驚鴻一瞥。這時,高品質的仿品,便能一下子拉近時空距離,讓我們可以浮想聯翩那個冠蓋如雲名家輩出的時代,手追心摹一千多年前的銀鉤鐵划、隨類賦彩。

  它們讓我心靜,也讓我心安。

  後來又迷上了紫砂壺。

  最早使用的一把紫砂壺,其實只是06年年底,某茶商在我居住的小區搞促銷活動,買茶葉的時候,興緻所至順便多花了一百多塊錢買下的大路貨。非名家所制,也沒有刻意挑剔用泥,只是看樣子黑拙樸實正合我心,便和茶葉一起拿回了家。

  好像也沒有特別地養,只是因為喜歡喝熟普,便一直用這把壺翻來覆去地泡。平時喜歡潔凈,所以每日喝完茶,定要細細把茶壺洗凈擦乾,然後在敞開透氣,第二天接着泡茶喝。並非有意,看書的時候,也喜歡隨手把玩摩挲。如是兩年,一把只有一百多塊錢的茶壺居然表面有了隱隱發光的包漿,尤其是用滾燙的茶湯澆遍壺身時,壺的顏色會馬上由暗黑變成青光湛湛的鐵灰色,散發著神奇的金屬質感。一位朋友過來吃茶,見狀讚不絕口,誇這把壺養得好,開始有了“靈性”。其實,我又何嘗刻意養過,只是常年肌膚相親,人與壺之間,漸漸有了某種奇妙的靈性呼應吧?

  但也開始注意起紫砂壺來,陸陸續續,也花了點價錢搜了幾把心儀的壺。我堅持的原則只有兩條,一是看料看工不看名,名家的東西,贗品居多,而且我是拿來用拿來賞玩的,不是拿來收藏投資,所以並不看重名頭;二是一定要自己看着喜歡,沒有眼緣,工再好料再足也懶得掏錢。買到手裡,細細賞玩,製作者手心裡的溫度,彷彿透過壺身依稀傳遞。

  有錢難買心頭好,說的大概就是我的這種“戀物癖”吧,不是么?

  母親曾經開玩笑說:只要兒子錢包里有點錢,不出三天,它們就會自己長出腳來,一邊大叫着“我要出去”,一邊飛快地跑出來,衝進人家的口袋。是呵,不知不覺花了不少錢,買了很多可能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有什麼實際用途的東西。不過,我從來沒有後悔過,正如回應母親的玩笑一樣:自己錢包里的錢跑掉了,不正好逼得我繼續努力,賺更多的錢啊。這些東西是一種動力,讓我在不斷獲取的同時,不得不想辦法拚命工作以賺到更多的錢;這些東西也是一種釋放,讓我在緊緊張張忙忙碌碌的同時,獲得更寬廣的視野和更痛快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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