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M版  分類:優美散文  編輯:得得9

  從黃州打轉時已近黃昏。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飛快地屁顛屁顛着,像一頭低頭啃草的老牛,心無旁騖。冬末春初,原野上一片蒼涼。光禿禿絲毫看不到一點春的綠色的氣息。蕭索中,我們還生活在深冬。按照從前的慣例,此刻,村莊正是炊煙裊裊的時候。現如今的農村,人們早已不再靠柴草生火做飯了。這個時代已經告別了原始的生活方式,在進化和進步中,有些儀式已經放棄。不過,如果你想遠眺黃昏,遙望炊煙總還是感到一些失落。當然,一想到那些隔三差五的雲霾,遙望炊煙其實是一種罪惡。透過車窗,在空蕩的曠野中,最顯眼的是公路兩旁的喬木上,像白楊、柳樹、杉木,梧桐,甚至是遠處村落的楓樹,安放於樹杈處的一個個大大小小、方方圓圓,或不規則,有毛邊的鳥巢,此刻,在春初的黃昏,這些懸挂在空中的鳥巢像火球一樣在眼前閃亮。

  這些鳥窩啊,依靠無數參差不齊的枝條,依靠唾液焊接,建築在寒流中的鳥窩,隨着冷的風,安逸並且孤獨地抖動着,默默地等待着遠處尋覓的雀鳥歸窠。

  是家,老屋一樣的家。

  我彷彿置身於荒原上。

  蒼黃的天際,隨着慢慢下墜的夕陽而變得暗淡;雲在空中慢舞着,清寒中有些沉滯。而鳥,有烏鴉,有八哥,有山雀,在黃昏的天空,像幼稚園的兒童在畫板上凌亂地比劃,“咕咕”“呱呱“,“唧唧”“啾啾”,這些人類不能領會的語言,此刻格外清晰,至少包含着呼喚,包含着告別。在其遠處或身旁,矗立的就是巢,高掛在天空下,在寒枝中晃動的巢。“各回各家”、“各找各媽”,這“家“和“媽”也是巢。我想:這些像水泥和鋼筋的寒枝,從最初的放在樹杈處的第一根枝丫,一點一點壘砌,繁浩的工程,為荒涼築起暖意,到最後的建成其間該經歷過多少磨難和挫折,也承載着多少對未來的希望,傾世而獨立。甚至還要防止外來物種的侵襲。不是有句成語叫“鳩占雀巢”嗎?而在這有些透風的房子中,一家老小擠在一起,用各自的體溫溫暖彼此,共同抵禦這嚴寒的冬天。這也算團結一心,共度時艱吧。想起小的時候,爬在楓樹上去戳一個又一個鴉雀窠,去享受鴉雀看着巢四分五裂而嚎叫的痛快,還真是一種罪過。與暴力拆遷一樣都是罪過。

  這兩年,央視喜歡搞一些不着調的事。去年問“幸福“,今年又說”夢想“。如果要說我的夢想,那就是希望有一個溫暖的“巢”。可是如果問到蘇東坡,蘇東坡還會說”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嗎?

  在生命的孤獨和飄泊中,如果還有一些暖意,定然不會去露宿沙洲。

  (二〇一三年三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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