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車

手機:M版  分類:優秀散文  編輯:pp958

  記不清那天老師帶我們去絳帳做什麼,後來我們倆獨自離群單獨回家。

  時間追溯到一九七五年冬天,我在曹家學校上七年級。快畢業了,班主任張老師那天帶領帶我們全班同學去絳帳做什麼,實在想不起來原因了。

  天快黑了,我們要返回,張老師帶領我們全班同學北上雪溝坡往回走。而我和虎良卻認為從雙廟坡回去距離家更近一些,因為我們家所在的夾道大隊在曹家學校的東邊。所以我倆商量好以後,就找了個機會,偷偷離群開溜了,向絳帳車站的東邊走去,從東坡雙廟坡上去后,步行回家。

  冬天的夜幕降臨的很快,快走上坡頂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一兩米外的地方已經看不清任何東西了,又飢又渴的我們倆行走在天絳沙石公路的右邊,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往回走。

  忽然,一陣哐當哐當刺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伴隨着一陣刺眼的白光橫掃過來越來越強烈。我和虎良扭過頭一看,原來是一輛沒有裝載任何東西空蕩蕩的大四輪拖拉機從身後的雙廟坡慢慢向上爬行。在拖拉機駛過我倆身邊的一剎那,我和虎良四目相對,心有靈犀一點通,兩人突然發瘋似的向拖拉機車后廂衝去,在轟隆轟隆的車聲中,我們倆拚命奔跑追趕上向前行駛的車后廂,拚命奮力的向上攀爬。虎良比我靈巧一些,首先上到車廂后,又反轉過身來,伸出右手,拉了我一把,有了他的幫助,我很快也攀爬了上去。上去后,我們倆蹲在空車廂邊,抓住廂幫,相視一笑,今天扒車終於成功了,要少走好多好多路,節省多少力氣呀。

  上了坡后,拖拉機加速了,因為是傍晚,空車加上公路上人車稀少,拖拉機瘋狂着風馳電掣的向前駛去。轟隆轟隆哐當哐當,我們倆面對面蹲在顛簸得特別厲害的車廂上覺得特別的刺激和過癮。

  高興得意之餘我隱隱有些擔心,這車開得這麼快,等會怎麼下呀。對面的虎良卻是一副胸有成竹、勝券在握、滿不在乎的樣子,好象根本就沒有這種怎麼下,下不去怎麼辦的憂慮。

  也許是拖拉機司機已經看到我們倆扒上了他的車,也許他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沒有看到,在這個寒冷漆黑的夜裡,拖拉機載着我們倆在天降公路上,瘋狂的向北衝去,衝去!

  終於到了絳中村,我倆應該下了,再不下車就要把我們拉過頭了,拖拉機卻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我隱隱覺得,司機從後窗戶上已經看到我們倆強扒上了他的車。現在要下去了,故意把車開得更快,象飛起來一樣,要整治整治我們,看我們倆怎麼能夠下得去。

  我還在猶豫之際,虎良果斷的說了一聲下車,我倆很快的從后廂幫上翻過去,象猴子一樣吊在了車廂外邊。

  看着腳下的地面飛速的向後移動,我根本不知道怎麼才能跳下車去,就這樣跳下去,摔得頭破血流怎麼辦!

  虎良看出我的擔心和猶豫,很鎮定的對我說,別怕,你看我怎麼下,你照着我的做法下肯定會沒事。

  只見他兩手死死的抓住車后廂幫,兩條腿突然伸直踩到地面上,兩隻抓住車廂幫的手並沒有鬆開,而是跟隨着飛速的車行一直向前奔跑,奔跑,大概隨着拖拉機奔跑了有七八米,他才鬆開了手,跑速逐漸緩慢下來,最後穩穩噹噹的停在了公路上。

  看到虎良這麼勇敢輕鬆的下了車,我很快鎮定起來,想着他能這樣下車,我照他的做法也能下去,身後的虎良隨後大聲喊:“柏林,快下,趕緊下來!”

  我心一橫,閉上眼睛,蜷曲的雙腿很快伸直,踩到了飛速向後流動的地面,心裡還想着象虎良那樣,雙手不要鬆開,跟着拖拉機奔跑一段路再鬆手。但是我很笨,沒有虎良那麼靈巧敏捷,奔跑的速度根本跟不飛速的車行。不一會功夫,我就象被拖死狗一樣被拖拉機拖行着往前移動了,不得已,只得鬆了手。拖拉機瘋狂的怒吼着絕塵而去,我兩隻膝蓋先着地摔倒在公路上,虎良臉色大變,驚呼着從後面跑上來問我摔疼了沒有。所幸的是,我並沒有什麼大礙事,只是腿被摔疼了,棉褲的左膝蓋被撕開了一個三角口子,白花花的棉花露了出來。

  齜牙咧嘴的站起來,拍拍手,拍拍衣服,我輕鬆的對虎良說沒事,我們往回走吧。其實我早已嚇壞了,出了一身冷汗,不敢想象剛才的事情,萬一摔得頭破血流不醒人事怎麼辦,棉襖底下的襯衣後背早已濕濕涼涼的不舒服。初生牛犢不怕虎,現在想起來還很后怕。

  一瘸一捌的和虎良進了村子回了家,夜已經很深了,我時不時用手捂住棉褲膝蓋上的口子,不想讓家裡人發現破綻。

  其實家裡人並沒有發現我什麼不正常的地方,那個年代社會治安很好,對我們這樣經常晚歸或者偶爾晚上不回家早已習以為常了。後來母親問我棉褲膝蓋上的口子是怎麼回事,我胡亂編了個理由很輕鬆的就應付了過去。

  二〇一〇年十一月十九日於陝西楊凌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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