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姿艷骨露華濃

　　冰姿艷骨露華濃

　　諸葛玉兒

　　前記：愈是勞累，愈是疲憊，愈是要出去“受受罪”。恰是人間四月天，風輕柔，雨纏綿，撲面的涼爽里裹着些甜絲絲的味道。穿上綴着各色花瓣的長裙，帶上相機，騎上摩托，出去兜兜風。這陣子忙得生活沒了色彩，我的相機許久沒有新鮮和靚麗的東西注入了……摩托沿着中州路洒脫前行，拐上文化路，不經意中瞥見綠化帶內，一棵棵一丈來高的月季樹上，綻開了碗口般大的月季花，最精妙的是每棵樹上的花朵色彩各異。姿態萬端，在清風中，裊裊婷婷，每一下顫動，都送出一股濃香，不禁心馳神往，飛快地按下快門：要把這美好的姿容盡數收下……之後去了雪楓大橋，橋畔綠地又是一片色彩斑斕，真是不虛此行，歸來興緻盎然，關於月季的種種印記和感慨陡然而生，寫文記之。

　　一、 有花堪折直偷折

　　兒時曾在鄉村待過，記得離家不遠處有一戶院子里種着一大蓬月季，那月季長得相當茂盛，跟房檐齊高了。一到春來臨，便毫不吝嗇捧出滿樹紅艷艷的花來，站老遠都聞得到甜甜的香味。那時種花的人家不多，這滿樹的花自然吸引了不少愛美的小女孩兒。總趁那家沒人在的時候，猴子似的鑽過稀疏的籬笆，閃電般沖向花叢，伸手便折，常被尖刺扎得齜牙皺眉，卻不捨得丟掉已經摘到的花。拿到花急忙忙往家裡跑，找出一個空酒瓶子，小河溝里灌上水，把花插在裡面，便得意洋洋欣賞起來。當然偷折人家的花還有講究：這枝花上必然要帶幾朵含苞欲放的，這樣泡在瓶里養幾天便會親眼目睹花蕾綻放的曼妙過程，這實在是難得的激動和享受。

　　吃慣梅子不嫌酸，待到瓶養的花謝了，偷花的念頭便又蠢蠢欲動了。但還是要謹慎，那戶人家有個傻兒子，是啞巴，偷花時千萬不能被逮到，否則……可偏偏自己就遇到一次，當我折到花轉身欲跑時，那牛高馬大的啞巴一下揪住我衣領，提溜起來，其他孩子一鬨而散。他把我放下來，指着我“嗚哩哇啦”，我根本聽不懂那不成話的話，只記得啞巴滿臉通紅，一副要吃掉我的架式。因為害怕加無助，我拚命哭叫起來，這一來，啞巴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哄我了，就趕緊跑過去，采了一大把月季花遞給我。自小我就善於察言觀色，當我透過指縫看到這一切，知道沒危險了，一把奪過月季花撒丫子就跑……

　　媽媽是那個村少有的知識分子，知書明理，對我的行為聲色俱厲，末了還拉我去道歉。但我的條件是：必須自己家也栽月季。母親當時是答應了，但是很快到了城市，連房子都是租住的，更別提開一片土地用來養花了，這就成了童年一件憾事。不過，根深蒂固的戀花情結，註定了我對這花的敏感。只要看到“月季”這倆字，眼前就會浮現孩提時代那一幕幕。

　　二 、 月季玫瑰誰爭鋒

　　隨着歲月流逝，也到了談情說愛的年齡。記得那是工作后的第九個年頭，我認識了他。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我和他並排坐在白河岸邊，當時月如銀盤，夜風清涼。一個賣花小姑娘走到我們跟前：“大哥哥，買朵玫瑰花，送給這位漂亮姐姐吧！”我急忙制止——怕花錢！況且還沒到送花的份上。可是他毫不猶豫買了一朵——20元！我賭氣不接花，他說：“多香啊！你聞聞？”“哼，根本不是花香，是噴了香水！”我沒好氣地回敬。

　　這朵花被小心地包在塑料紙中，我最後還是接過來看了一眼。月色中，花瓣色澤暗紅，習慣性地聞了下，“哇！這是月季！”我驚呼起來。他哈哈笑了：“闖蕩江湖許多年，沒想到這次被江湖了。”我卻欣喜萬分。月季，對我而言，的確勝過了被美其名曰“愛情之花”的玫瑰。他不知道我心底的花之語。儘管第二天這月季花就掉了花瓣，但它枯萎的只是表象，它紅得似血的色彩卻染上了我的心屏。

　　三、 此花無日不春風

　　南陽城北郊，聽說有大片大片的月季園，也就抽空去看看。那是一片花的海洋：數不清的月季，花枝招展地將色彩斑斕的花兒炫耀在枝頭，在風中搖曳，於是滿園飄香，站在花海里，全世界的幸福彷彿都來到了我身邊！大片大片的月季花爭奇鬥豔，你追我趕地開花。嫩嫩的朵兒，俏俏的花苞，一層一層，緊實地包裹着，猶如害羞的女子，粉粉的笑靨，羞羞的姿容；那綻放的，就像潑辣的妹子，露着花蕊，展着腰肢；那半開的，就是韻味豐盈的少婦，含蓄地描繪着永遠也畫不完的心跡。

　　我被這無邊的香陣包圍着，意志漸漸被淪陷。醉了，彷彿已然變作鳳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不禁即興吟起：

　　冰姿艷骨露華濃，

　　青帝遣其妝亂叢。

　　素麵遮藏惟狀綠，

　　淡妝清洗不消紅。

　　高情已伴深花住，

　　酣夢難隨碧柳同。

　　秀色萬千詩興壯，

　　悠然沐浴快哉風。

　　從月季園歸來，心智又是長久地被各色花所籠罩，睜眼前，閉眸后，揮之不去的花容交相疊影，思緒也漸次浮漾開來……

　　月季花彷彿嵌進了骨子裡。現在又看到這許多的月季花，肆意爛漫地綻放着：一叢叢一簇簇撲入眼帘，斑斕地綻放着一樹一樹的詩韻。心，一下子被攫住了：每一朵花，看起來都是那麼精神。那一片片的花瓣，再晨光中閃爍着微涼的露珠，如此晶瑩，讓人不禁讚歎月季的奇美。看呢！橘黃的、雪白的、粉紅的、絳紫的、金黃的花兒，媲美似的，都展開重重疊疊的花瓣，淡淡的芬芳向我氤氳而來。我無可排遣心中的感慨，最終是折回到公司大院，剪下一枝粉紅顏色的月季，插入花瓶，溫馨我的書房，慰藉我的心海才罷。希冀着能在夢裡看到這芬芳的繁花，月月紅在我的心房。讓那鮮艷的色澤化盡我路途中的暗淡，讓那清雅的芬芳盪盡我內心裡的喧囂……

　　時光悄然溜走，卻未將青春留下，多少情感，錯肩而過。多少回夕陽西下，多少回月季花開，就有多少回含情站在月季花前枉然的帶着思念把月季摘下。也許，一切都會過去。淡淡的思緒，淡淡的回憶……

　　萬千紅紫總成塵，

　　惟有斯花月月新。

　　嫩蕊繁英觀不厭，

　　美名堪贊號長春。

　　四、 高山流水為知音

　　月季是美麗的，美在她是通人性的。心情好的時候，她也是笑着看着你的；心情差的時候，她就默默地站着，一句話不說，像是無言的安慰。

　　在我看來，月季和玫瑰、牡丹其實沒什麼兩樣。幾乎人人都喜歡玫瑰的浪漫，喜歡牡丹的華貴，喜歡蘭花的清幽……卻沒人欣賞月季的淡雅。月季更像蓮，只有那麼幾個懂她的人在一直關注着她。

　　高山流水只為知音彈。月季從不諂媚，只是默默地開放，任人評說。而一旦遇到知音，她就像乾涸的土地受到甘霖的滋潤，活潑，可愛起來。她率真隨意地潑灑着各種顏料和光芒，讓人想起了舊日的朋友和別時的愁緒。

　　月季真的是很懂人性，她似乎經歷過你的一切，甚至知道你此刻的心情。你望着她，她也望着你，很久你明白了：所謂知音難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五、我為月季解花語

　　風兒一路唱着歌，彈奏着心愛的水紋吉他。明月遍灑銀輝，訴說著對大地的思念，書案上的花兒呵，依舊綻放。在她的陪伴下，我快樂地吟詩作畫。與她相伴，淡淡的，柔柔的。聞着她的縷縷馨香，吻着她的嬌俏臉頰，多麼纏綿愜意。只是不很明白，那帶刺的枝葉，脆弱的根苗在貧瘠的土壤里，何以讓她如此的豐盈？

　　落花無言，流水無情，這一季，我遙望遠方，想起依稀的過往：清風明月，小橋流水，彼岸，你在他鄉還好嗎？有一種幸福叫寧靜。守着這份寧靜，守着你的溫情，風裡傳遞着你信箋的馨香。

　　其實你看不到我的臉，更看不到我的思念，我卻固執的以為：你就是我想要的那個。握你在我的掌心，我的花兒！我要告訴你我心底的秘密：我想我是擁有你的女子！無數的腳步從你身邊走過，他們都不肖於為你駐足，即使你花團錦簇，你也不過是玫瑰、牡丹、芍藥、玉蘭的陪襯。

　　我卻從未輕視過你——我當你是我四季最驕傲的花兒。你曾經不經意間刺傷了我的手臂，紅紅的鮮血讓你頓失光彩，我是微笑着的，疼痛，讓我更加愛你的堅韌。

　　日子清淡如流水。雲朵去了遠方，我的花兒，你要芬芳到何年何月？哦，我知道，你叫“月月紅”，你定會芬芳我的四季。

　　六、 感時花濺淚

　　看到月季，讓我忘卻了許多。不再陷進你高我低的爭鬥，不再讓心靈沾染世間的任何塵埃，一直不懈地追求高尚、清潔、素雅。在如此燦爛多情的日子裡，只要心裡有，什麼都無所求了！心有多寬，世界就有多寬啊！

　　當我們被庸俗的事務困擾，被痛苦打擊，或遭遇不順，就想想月季吧，什麼時候，它都不會滿腹憂鬱。它在雨中開放，傲然不群，零落成泥碾作塵，香如故。只要到花期，依然馨香滿園，心態平和，精神愉悅！好好地生活，像月季那樣，熱愛生活，熱愛生命，熱愛上蒼天賦予我們的每一部分。看看月季，就在嚴冬馬上到來的時刻，還那樣生機勃勃地怒放，誰說這不是對生活、對生命、對歲月的一種詮釋和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