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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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以為“狗媽”是一個女人的綽號,或者一個名叫“狗兒”的孩子的媽,這是個狗的名字。
狗媽沒有在哪一家定居,它是小鎮人共有的。它走到哪—家,不管是調皮的頑童,吝嗇的主婦,還是脾氣暴躁的男人,都會給它一點吃的。生活在小鎮人營造的這種善良的氛圍中,它也變了,一雙狗眼沒有了血紅的兇相,變的溫良和順,那眼神如同人類慈和的老婦人一般。於是乎,不知是誰給它起了一個很藝術的名字一一狗媽。說不出什麼道道,但只要你見過這隻狗,你會覺得除了“狗媽”之外,再沒有這麼適合它的名字了。
叫它狗媽還有另一個原因:從它情竇初開之時起,每年都要下一窩崽,多則十幾隻,少則五六隻。年復一年,它的肚皮鬆松垮垮,走動起來,就象身上搭着條裝了些水的橡皮袋,左右擺動,實實在在一隻狗媽。
狗媽每次坐滿了月子,便有人陸陸續續地來抱走它的孩子。這些人有本鎮上的,也有別處的。他們也不空手來,或者用報紙包一兜骨頭或者幾個雪白的骨頭,或者帶幾塊不腐不臭煮得透熟的肉,彷彿看待人類的產婦一般。狗媽心裡很感激,因為它知道,這樣的好肉,一般是人類自己吃的。它為自己的同類有時驚嚇或者咬傷了人類而感到愧疚。
孩子們被抱走的時候,總是吱哇亂叫,不願離開母親,彷彿要去遭苦受罪似的。每逢這時快,狗媽總是很難為情。它根信這些善良的人,他們會善待它的孩子們的。當孩子們—個個被人抱走,窩裡又空了的時候,狗媽又開始在鎮上四處遊盪起來。
鎮上有一個無兒無女的瞎老漢,年輕的時候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計過日子,老了老了無人侍奉,便靠全鎮人供養。整日里,瞎老漢和狗媽在街道和巷子里走走坐坐,晌午,附近做熟了飯的主婦便會打開大門,把瞎老漢和拘媽—起叫進去,飽飽吃上一頓。
時間久了,狗媽便成了瞎老漢的陪伴。老人心裡有什麼話,便會撫着狗媽的脊背,絮絮叨叨地說給它聽。瞎老漢走錯了路,狗媽會叼着老人的褲角把他拽回來,—人一畜就這麼相伴着。
鎮子的東頭有一道梁,是全鎮地勢最高的地方。那裡從前住着一戶人家,後來搬走了。拆遷時,把一間已經熏黑了的灶屋留給了狗媽。天黑,狗媽回灶屋;天明,狗媽走出灶屋,在地平線上伸一個長長的懶腰,便朝鎮子里走來。那一輪火紅的朝陽彷彿套在它腰上的一個溫暖的火圈,它那蓬鬆的大尾巴蘸着太陽的金汁兒,揚揚洒洒,不一會兒就點亮了整個小鎮。於是,炊煙升起來了,家家戶戶的街門打開了,咳嗽聲,掃地聲,洗洗涮涮的水聲熱鬧了鎮子的又一個早晨。
一天夜裡,狗媽走近灶屋,發現裡面有人聲。狗媽悄悄走進去,看見自己的窩被拆散了--那是鎮上最美麗善良的姑娘香妹用鬆軟的新麥草搭成的。此時,三個牛高馬大的年輕男子橫七豎八地睡在灶屋裡,那麥草就胡亂在墊在他們身下。狗媽遲疑了一會兒,輕輕走進去,在屋角里卧下了。漢子們睡得很香,鼾聲響亮。一個漢子翻了翻身,胳膊搭在狗媽頭上,並下意識地撫了撫。狗媽睡在地上,沒有麥草墊底兒,微覺濕冷,但聽着一屋子的鼾聲鼻息,狗媽又覺很溫暖。它舔了舔漢子搭在它身上的手,安適地閉上了眼睛。
天亮了,狗媽睜開眼睛的時候,漢子們全醒了。兩個仍舊懶洋洋地躺着,臉上有一條斜刀疤的席地而坐,雙眼定定地盯着狗媽,那目光里透着—股兇相。狗媽打了一個寒噤,懶腰也伸不起來了。
“地疤,咱們吃什麼呢?哥們兒已經餓了兩頓了 ”
一個躺在地上的漢子問臉上有刀疤的漢子。
被喚做地疤的漢子不語,扭頭望着炊煙裊裊的小鎮。他斜視的時候,過多的眼白和那條刀疤,使那張臉顯得很可怕。狗媽感到一股涼氣侵入骨髓。它想出去。走到門邊的時候,地疤一伸腿,把它勾了回來。狗媽毫無防備,被仰面摔倒。
一個漢子看着摔倒的狗媽,眼睛亮起來:“地疤,莫非吃狗肉 ”
“噢,吃狗肉,噢噢——”
不等地疤回答,另一個漢於怪叫着歡呼起來。
地疤不語,把翻身立起的狗媽踢回到牆角。
“吃狗肉!”
狗媽艱難地卧倒在牆角,咀嚼着這句話,模糊而又遙遠的記憶浮現出來。
茫茫雪原,天地寂寞。
狗媽無處覓食,肚皮空癟。—個漢子手攥着—塊骨頭,引誘着飢餓的狗,臉上浮着不懷好意的笑。—只狗終於抵抗不不住誘惑,走上去嗅那塊骨頭,漢於閃電般伸出鐵鉗似的手,掐住了狗脖子。
那隻狗被凌空吊了起來,哀嚎着,四隻爪子徒勞地空中蹭蹬着,一陣陣呼嘯的北風,狗被颳得打旋兒。一桶雪水對着狗澆上去,那狗立即停止掙扎,眨眼的功夫,渾身披上了一層鎧甲。
一片片狗肉被一排排堅實的牙撕扯下來,再加上一口辛辣的燒酒,攪拌着,咀嚼着,漢子們興奮地叫着:“香啊,真香,哈哈,狗肉加燒酒!”
狗頭被棄置一旁,狗眼血紅地圓睜,眼角懸着一滴淚——凍結的淚。
這隻狗就是狗媽的媽。
三雙人眼和一雙狗眼對視着,狗媽第一次感到了人類的可怕。
已是日上三竿,狗媽幾次想溜出去,都沒有得逞。後來,地疤乾脆橫堵在門口。
狗媽留戀地望着陽光下的小鎮,一片藍凈凈的天空下,是一個古老而明麗的小鎮,彷彿一個秀美的村姑穿着一套打着補丁卻又相當合體整潔的衣衫,讓人覺得清新、溫暖、安適。鎮子中間的青石板路串綴起小鎮晌午的風情:衣着清爽的女人們三三兩兩地圍坐在門樓前納着鞋底,扯着閑話。陽光曖昧地撫摸着她們油亮的髮髻。剃頭佬的銅盆里冒着微微的熱氣,一把鋒利的剃頭刀和一雙肥厚的、被水和熱氣泡蒸得略略泛出死白的手,三旋兩轉,便剃出一個明晃晃的光頭,兩片和手一樣肥厚的嘴唇蠢笨而又靈活地翻版着鄰鎮何寡婦的新故事。七、八歲的尕小子胯下拖着一根長長的頂端彎曲的葵花桿,滿街滿巷地跑着騎馬,尕小子們的後面總會跟着—只傻乎乎瞎湊熱鬧的笨狗,累得舌頭拖出老長,晶亮的唾液龍鬚般飄向身後,所到之外,必定會嚇得一群愛誇張的母雞驚飛亂叫。
鎮子上的青石板路上,一個苗條秀麗的身影輕盈地朝灶屋移來,那是香妹,她手中的竹蘿里端着幾個鬆軟雪白的大饅頭。三個漢子也看到了香妹,他們的眼睛露出一副饞相,不知是對人還是對饅頭。
“狗媽……”
香妹一腳踏進灶屋,手裡的竹蘿就被搶去了,三個餓急了的漢子抓起雪白的饅頭一陣狼吞虎咽。香妹瞅空搶過—個饅頭扔給狗媽,又被一個漢子從狗的嘴邊奪了回來。吃完了饅頭,三雙色迷迷的眼睛盯住了香妹。香妹長得的確漂亮:白嫩嫩的臉蛋,紅艷艷的嘴,高聳的胸,纖細的腰。三個漢子饞涎欲滴,地疤—把抓住香妹的辮子,下流地笑着:“妹子,你的頭髮真漂亮啊……”
面對三個兇險的男人,香妹拚命反抗,叫喊,無奈距離小鎮有一段路,人們相本不知道灶屋將發生什麼事情。
香妹—雙無助的眼腈轉向狗媽,絕望地喊:“狗媽,救我,救救我……”
香妹尖利的叫喊在狗媽的耳邊鴿哨一般飄的悠遠,悠遠……
冬季。
白雪茫茫,天空低沉,天地聲息俱無,西北風貼着雪地吹,發出尖利的呼哨。空曠的天地間,狗媽和它的兩個小狗艱難地走在雪原上。寒風颳得狗媽身上的毛倒翻過來。兩隻小狗凍得吱吱亂叫,擁在狗媽的身邊,不願往前走。狗媽橫過身體。為兩隻小狗遮擋風寒。風吹動它空癟的肚皮,彷彿一隻破舊的袋子。遠遠看去,低雲下的三個小黑點,寫盡了天地間的無盡蒼茫。
一隻虎盯了它們很久,它無聲無息地跟在它們後面。美麗的斑紋使它具有一種令人恐懼的華貴,厚厚的皮脂下蠕動的碩大骨骼又使人想到它的嗜血成性。它的鼻尖已經碰到了狗媽的尾巴梢,狗媽渾然未覺。虎無聲地獰笑着,突然,虎騰身躍起,跳到狗媽的前面,叼起—只小狗大步向遠處奔去……狗媽頓醒,掉頭緊追不捨。
狗媽憤怒的叫喊和小狗從虎嘴裡發出的凄凄哀鳴,被西北風攪亂了,拋滿雪原……
哀鳴,彷彿是小狗的,漸漸逼近狗媽,西北風彷彿正掀動着它的皮毛,它的血液沸騰起來,它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血紅的兇相,它跳起來,撲過去,狠狠地咬住了地疤的手腕,地疤發出一聲慘叫。
香妹終於逃脫了。
地疤捂着流血的手腕,一腔怒氣全出在狗媽身上,對着狗媽拳打腳踢。聽着香妹的腳步聲越跑越遠,狗媽放心了。也無力反抗地疤了,地疤的拳頭象落在一堆破棉絮上。
地疤終於打累了,氣咻咻地坐那兒。另一個漢子惡狠狠地說:
“乾脆宰了這老狗!”
“不,留着它!”
三個腦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彷彿三隻圍着獵物噬血的狼。
狗媽被拴在灶屋門外,漢子們把一段繩索挽成一個活扣,擺在狗媽的身邊,繩索的另一端伸進灶屋,捏在漢子們手裡。他們躲在灶屋裡。不時地探出腦袋張望。
狗媽從來沒有被拴過,它感到難受,感到一種被強暴的屈辱和憤怒,它掙扎,哀鳴,但無濟於事。它無比依戀地望着那一片熟悉的,留給它溫暖記憶的小鎮。中午的陽光燙人地照射着大地。小鎮顯得寂靜。街門關緊了,女人們不知去了哪裡了,剃頭佬也走了,只剩下幾縷頭髮和污水攪在一起,招來幾隻蒼蠅嗡嗡地飛。孩子們早巳盡了騎馬的興頭,葵花桿當街扔着。黑狗將頭臉埋在胸腹間,死了—般睡在門腳邊。瞎眼老人不知現在坐在哪條巷子里?狗媽的脊背回憶起瞎眼老人手掌溫暖的撫摸,它默默地看着,默默地回憶着,一顆好大好大的狗淚流下來,懸在它黑黝黝的鼻尖。
遠遠地,—只小公狗走進了狗媽的視野。
這隻公狗長得相當漂亮,長長的腰身油亮的皮毛,兩隻眼睛上方各有一個白點,乍一看,彷彿四隻眼睛。狗媽認出來,這隻小公狗是自己孫輩的,眼睛上方那兩粒白點,是狗媽那個家族和血統的標誌。
漢子們發現了那隻公狗,他們興奮地壓低了嗓門喊:“引來了一隻,引來了一隻!”
公狗也認出了狗媽,它遠遠地站着向狗媽搖尾致意,隨後便慢慢地走開了。
漢子們縮在灶屋裡,攥着繩索的另一頭,屏息等待許久,終不見公狗走來,探頭一看,小公狗已走遠了,漢子們開始罵罵咧咧起來:
“媽的,沒用的老狗!”
“奶奶的,這條老母狗,老得連只公狗都引不來!”
“地疤,乾脆宰了這隻老狗,吃一頓算一頓!”
黃昏了。
將落的夕陽,彷彿一個微醉的少婦,如血的紅霞燙燙地侵入心田,令人心意闌珊。被染紅的地平線,如同一瓣嬌艷柔嫩的豐唇,欲訴欲說。
狗媽被拴在灶屋門上曬了一整天,什麼也沒吃,肚腹空空,更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悲哀失望侵襲着它的心。此時,狗媽半閉着眼睛,看着這一副落日的景緻,懶懶地,彷彿自己也將墜落。
灶屋裡是這樣一副情景:幾棍粗樹枝搭成一個架子,散亂的麥草攏堆在架子下,彷彿游牧部落燒烤食物的一般。三個漢子唉聲嘆氣地圍坐在架子周圍。
忽然,狗媽的鼻子嗅到—股熱悉的氣味,它睜開朦朧的眼睛,一個碩大、高壯的身影模糊地映入它的眼裡。隨着視線的漸漸清晰,狗媽的眼睛變得明亮溫柔起來,遙遠遙遠的記憶飄忽而至……
那時侯,狗媽年輕漂亮,情竇初開,肚腹的肌肉結實而有彈性,雙眼上方的兩粒白點充滿了靈性。它整天調皮地滿街追逐雞鴨,開心地聽母雞驚慌地咯咯亂叫,然後撿一枚雪白的雞毛叨在嘴角,裝飾自己。一天,來了一隻鄰鎮的大狗,它體格健壯,毛色黑亮。人們叫它大雄。大雄陪着狗媽—塊玩耍,跳牆鑽洞給狗媽看,也看狗媽十分能幹地追逐雞鴨。正午,太陽火紅的時候,大雄把狗媽帶到了一片陌生的深草甸子里……
大雄是狗媽的初戀情人。
此刻,受盡了委曲的狗媽依偎着大雄,含混地哼叫着,彷彿向大雄訴說什麼。大雄也很象個男子漢,緊挨着狗媽,用嘴為它舔理枯亂的毛,嘴裡也發出一種含混的聲音,十分溫柔地安撫着狗媽。
三個漢子看到這一幕,臉孔被一種衝動扭曲了,眼裡露出淫邪的獸性的光。
挽活扣的繩索在悄悄收緊,棕紅色的繩索無聲地勒緊了沉醉的大雄的脖頸。血樣的晚霞映着大雄脖頸上的棕紅繩索,彷彿一條血的鎖鏈。
夜幕四合,在大雄的撫慰之中,狗媽已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沉悶的慘叫將狗媽驚醒,身邊的大雄已不知去向。它凝神細聽,卻再也沒有任何聲響。那一聲沉悶的慘叫彷彿在天邊,又如在耳畔。漆黑的夜空里,寒星閃閃,不遠處的小鎮已進入夢鄉。狗媽呆愣了許久,又倒頭睡去。
夢中,狗媽和大雄一起在草地上嬉戲。突然,狗媽覺的有人將自己的脖子死死勒住,它喘不過氣來,便拚命掙扎,不久就軟軟地沒有了力氣。接着有人用一把鋒利的匕首將它胸腹間的皮膚劃開,然後,開始剝它的皮。一張狗皮被扔在牆角,狗媽裸露着筋骨的血淋淋的身體被懸吊起來。有人扯住它的一條腿,鋒利的匕首一旋,那條腿就離開了狗媽的身體。那人手執狗腿到火上去燒烤,狗媽感到了一種真實的刻骨銘心的刺痛和一種難以忍受的燒灼感,冥冥之中的狗媽狂叫着,蹦跳着,卻無論如何不能醒來。
腦袋上挨了悶重的一腳,狗媽被人踢醒了,睜開眼,是地疤立在面前。狗媽軟軟地趴在地上喘息着,驚恐地回憶着剛才的惡夢,渾身不住地哆嗦着。
看到這副樣子,地疤彷彿動了惻隱之心,竟蹲下身來,伸手撫了撫狗媽的頭,並將一塊食物送到狗媽嘴邊。一時間,狗媽想起了善良的香妹,便毫不遲疑地一口接住。突然,狗媽跳了起來,地疤送到它嘴裡的彷彿是一塊燃得通紅的碳火,它想吐出來,那塊食物卻意外地滑下了喉嚨。一時間,熊熊的烈焰在狗媽的口舌腸胃裡燃燒起來。
那塊食物是一塊肉,確卻地說是狗媽的初戀情人--大雄身體上的一塊肉。
狗媽駭人地怪叫着,蹦跳着,以無法想象的力量扯斷脖子上的繩索,向地疤衝去。地疤驚恐地向後退着,一轉身飛快地躲進灶屋。
狗媽圍着灶屋瘋狂地奔跑,昔日輕軟的大爪子如鐵蹄般叩擊着大地,它如狼一般森人地長嗥着,又如人類婦人一樣凄絕地哭嚎着。地疤們毛骨悚然,瑟瑟發抖。星星隱沒了,整個天空是一幕沉沉的黑暗,只有一鉤殘月醒目地懸着,如同一張哭泣的嘴。
天將明的時候,天地寂靜了,狗媽的悲慟和瘋狂不知中止在哪裡……
天亮了,地疤們走出灶屋,他們看到狗媽就卧在灶屋旁--那全鎮地勢最高的土樑上。它已經死去了,頭癱軟地耷拉在地上,嘴角旁是一大灘白沬。隨着第一抺朝霞的出現,那灘白沬漸漸由白轉紅,由涼轉熱,最後緩緩地流動起來,流向朝陽欲吐的低洼處。
一輪通紅的朝陽在那紅色液體匯聚的低洼處緩緩地莊嚴升起,那紅色的液體由緩緩的流動繼而激烈地奔騰起來,喧囂着,發出一種欲聽無聲卻震耳發聵的聲濤。面對這幅圖景,地疤們呆傻了,三個僵立的人影拖得老長,一顆好大的淚珠流出來時,地疤震醒般地一顫,流淚的滋味對於他已經很陌生了。他抬手抺下那顆淚,懸在陽光下的指尖上。那顆淚映着太陽七色的光彩,繼而變得殷紅殷紅,如一滴濃稠的鮮血,更象一輪初升的太陽,紅紅地映在他的瞳孔里,終於,地疤雙膝一軟,身後的影子矮了半截。
在流動的霞光中,狗媽蓬鬆美麗的大尾巴慢慢浮動起來,旗幟般飄揚着……
小鎮的又一個早晨亮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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