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M版  分類:另類小說  編輯:得得9

  1

  我幾天來都覺得應該寫下這個,首先登場的是那個空間,彷彿一個平台,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什麼都對了,但最後的結果還是出人意料,也就是說那個結果看起來卻是不對的。比如我有個朋友給我寄了本書,地址什麼都對,我相信他也付購了郵資,但是結果我就是收不到,這中間一定出了什麼變故,而我猜也猜不到。

  我的朋友和我這個描述沒有關係,我要描述的是域,域的意思很明顯,或者有那片土地,也或者沒有,其實這都是很難說的事情,比如一個朋友很久沒有消息,或者他還在,或者已經不在了,對於你來說,每個離開都是不在了,而每個曾經存在的記憶卻彷彿是和自己永遠都在。世界也只能用或者來解釋,實在很難確定。我描述的是我的事情。我不想用第三人稱,這不是我編造的,或者說,我所描述的,一定是我經歷的,不論是現實中,理想中,還是精神中。

  在那一片沼澤之地中,我相信在那個高牆外面是無窮無盡的沼澤地,我和那麼多的人怎麼到這裡的我不知道,那是一個長條的桌子,很類似於外國電影中的,因為這個桌子太長,桌子兩邊只是依稀坐着人,並沒有坐滿,那個桌子雖然長,也不算是很長,因為我可以看到頭。那是一批紳士一樣的人,甚至算上我,雖然大家並不都是西裝革履,但是也算衣冠楚楚,西裝革履是掩蓋人身份的一種手段,大家都穿一樣的衣服,然後大家誰也不知道自己是誰,而這裡不是,每個人雖然看起來很紳士,穿的衣服各色各樣,反映出他們自己,而且並且看來,他們都不是在世界上沒有主見的人,或者說在人間。

  現在從這個大廳的地板開始說起,這是一種古質的木地板,顏色偏向重,看起來很陳舊,似乎並沒有需要特別注意的,牆壁上金碧輝煌,貼着模糊的油畫,顯得很高雅,天頂上有個吊燈,但是沒有亮,我們點燃蠟燭在桌子上。大家都不怎麼說話,好像是囚犯。

  終於,那個穿黃衣服開襟的中年人說,我想她已經走了。

  2

  他黃色的衣服交錯着方格,雖然看看起來很粗糙,其實卻是上等的製品,這和很多人一樣,彷彿一個詞語,大智若愚。儘管他思維的額頭看起來高大明亮,彷彿一個臉盆的外側,但是好像還是沒有人相信他的話。他並沒有為此生氣,一個權威者往往很沉靜,甚至連他的小鬍子也很沉靜。

  蠟燭繼續燃燒着,在微弱的光明中襯托黑暗,黑暗顯得很詭異,而這裡似乎永遠沒有白天,也許是我們到來的時間太短,所以還沒有機會看到白天,也許是城堡外的烏雲永遠那麼濃厚。永遠是夜,像是無期徒刑。

  黃衣人開始抽煙,從那種精緻的金色煙盒中拿出一隻,然後把煙盒很緩慢得體的放回去。在群體沉默中第一個說話的往往會被認為是領袖。不過在這個場景中大家並不這麼看。他彷彿是為了確立領袖的地位,接著說,我想我們該出去看看。

  大家依然沉默。

  第二次沉默,似乎他變成了被審判者,這種沉默沒有持續很久。

  他說,就算我求求大家。

  現在他變成了這個群體中最虛弱的一個。

  3

  人,總要做點什麼,好安慰自己。黑衣服的人開始說話。

  不如我們討論些愉快的事情,不過是死,想到這點也沒有什麼可怕的了。白衣服的人很配合。

  於是大家都開始說話,在這為數不多的人中,已經有半數的人開始說話了,於是剩下的也開始說話。少數服從多數,是很多人自保的原則,明顯的這些人,包括我,都很擅長自保,或者說在學習自保。

  這讓我想起一個故事,一個國家裡的人民都瘋了,只有國王沒有瘋,大家認為這個國家除了國王瘋,其他人都沒有瘋,這件事情很奇怪,因為如果真的是這樣的情況,那麼大家怎麼知道是這種情況,這不是我當時所關心的,我當時關心的是,在這個陌生的環境里,既然開始大家都沉默來保護自己,跟着沉默,自然好,而今大家都開始說話了,沉默的就會成為少數,哪怕是說話不好,而現在,說話也變成好的了。

  我們開始討論鬼的故事,這個城堡彷彿就成了一個平台,然後天頂慢慢的離開了,可以看到天空,天上沒有星星,是沉靜的黑暗,顯得那麼高遠,卻彷彿又在頭頂。城堡的下面也抽掉了,只有這一個地板,彷彿懸挂在空氣里。

  然後大家開始害怕了,白色的鬼影是一個巨大的骷髏頭,它眼睛看着我們,我們彷彿在她的腦子裡。四周都是黑暗的,只有這個平台傾斜着。

  藍色衣服的人最先驚醒,他說,這樣下去,大家都要完蛋了。

  雖然他這麼說,但是好像還是沒有人動,就任憑這個平台緩慢的傾斜下去。

  終於,有的人椅子開始移動。移動向無限的黑暗。

  我的一生總是不如意,這種不如意也許是我不能堅持,無法走向我自己希望的生活,總有什麼來煩我。從早晨的空氣到我妻子想要孩子,我想,人和人之間根本沒有愛,我們都是生殖的機器,當你和這個世界有一點不和諧,他們開始逼迫你或者拉攏你,最終,他們要你步入正軌,所謂正軌,就是他們的軌道。所以,我不想活了,你甚至可能不相信,恨能讓人憤怒,而愛卻能逼迫你,很多時候,殺死自己的不是仇恨,而是愛,而自己被愛殺死,反正都是死,我不想離開這裡了,你們走吧,相信我,我是黑暗,所以我了解黑暗,跳下去,就能出去。這是黑衣服的人最後說的話,他想把他一生的話一次說完。

  沒有人願意跳下去,雖然平台這樣傾斜下去,每個人都會下去。

  4

  紅色永遠代表着激情,喜愛穿紅色衣服的人也一樣。永遠那麼積極向上,讓人羨慕。他奮力朝傾斜的上方沖了過去,然後淹沒在黑暗中。這很像是一個良好的帶頭作用,開始有人從椅子上站起來,似乎也要和紅衣服人一樣沖向上方。

  沒有人相信黑衣服人的話,如果真正的出路在下方,那麼我們何必動,因為這樣傾斜下去的結果就是我們都到了下方。

  而黑衣服人也不願意解釋什麼。

  紅衣服人一去沒有任何音信,如果他到達了安全的地方,他應該向我們喊一下話,綠衣服人堅持這種看法。也許他不能喊話,也許他到達了安全的地方自己離開了,也許他已經從這個世界消失了。我總覺得那端有一個巨大的絞肉機。

  棕色衣服的人說,和你不同,我沒有那麼多愛的逼迫,但是我對這個世界毫無希望,儘管如此,我也不願意受這個看不見的魔鬼的擺弄,我相信你說的。

  他縱身跳到了下面。過了一會兒,他的聲音傳來,這裡是地面。

  在空氣中的感覺感覺很好,如果你呆的久了,會感覺到虛無。漸漸的有人跟着跳了下去。最終我們都跳了下去,除了那個堅持留下來的黑衣服的人。

  可能,他平生第一次,有人尊重了他的選擇。

  因為我想,應該有人和我一樣認為,那就是當這個平台足夠傾斜,黑衣服的人還是會和我們一樣到這個地面上,我們要做的只是準備好接住他。

  我們看着平台,它彷彿在面前,轉動,然後黑衣服的人消失在黑暗中,他再也沒有出來。

  5

  不知道什麼原因,我們開始狂奔,恐懼在後面威脅着我們,我們看不到。因為看不到,才更加的恐懼。

  白色的霧氣要把我們吞噬,我們無法面對恐懼,因為我們害怕。

  這讓我想起老弱的時候,一個人呆在房子里,當我們老的時候,把所有的激情寄托在孩子身上,我們消失了自己,期待孩子給我們帶來榮耀,完成我們未曾完成的。我們看到生命,喪失死的勇氣。生命是上帝的一個玩笑。

  但是我還是跑,因為大家都跑。為什麼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知道,我沒有問他們,我怕問了他們也不會說,說了他們也不會說實話,其實,我想,我應該問問。

  我們一直跑,一直到了一座大牆。

  6

  這個牆非常高大,以至於我要用一座來描述,這個牆的本身就是一種恐懼。

  因為它太高大,你會覺得它壓了下來,聳入無窮無盡的黑暗裡,我們幾個人停在那裡,有人試着爬了爬,這並不是一座光滑的無法攀援的牆,如果不害怕爬到半空中喪失力氣而跌落下來,完全不妨礙去爬。於是有人開始爬。

  而這是徒勞的,恐懼在逼近,不緊不慢,我們在等待,在焦躁,在爬。我看到有人爬在牆上,漸漸成了黑點,越爬越高,直到看不見了,然後跌落了下來,在地上成一個肉餅。若是在平常,這是十分可怕的事情,而現在,這些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無法看見的恐懼,巨大的恐懼代替微小的恐懼。

  恐懼就是恐懼本身,除此之外,恐懼一點都不恐懼。

  為什麼不反抗呢,反正都是死,當我們想反抗的時候,我們發現我們的腰間有了劍。

  7

  我們這些人中,很少有人懂得如何用劍,在一個槍炮的當道的年代,劍除了成為強身健體的運動器材外,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麼其他用處。

  我們都不是劍客,但是都知道劍是一種武器。

  有人說,想想古代,斬妖除魔。

  我們想不起古代,這是一代沒有古代的人,也許每個古代作為現在,也失去了古代,唯有古代這個詞語流傳了下來。

  這把劍看起來很鋒利,我們拿劍排成一排,在這個時候,男人需要勇氣。

  而魔鬼遲遲沒有到來,只有無限的恐懼在加大,於是開始有人講幽默,說,多說幾次恐懼,當這個詞語出現的時候,恐懼會漸漸的不是恐懼。而被這個詞語束縛起來。

  詞語,含有禁錮的魔力,這種力量隱藏在每個生命的深處,甚至無生命物體的深處。

  當你說出詞語,而這種詞語恰好是一把對應的鑰匙,就會喚醒禁錮的神秘。

  所以,當你說恐懼,恐懼開始被這個詞語束縛起來。

  8

  那個巨大空洞的面孔終於逼近了,像一團白色的霧,在黑暗中顯得很明顯。

  每個人都想着自己最恐懼的事情,而恰好每個人都有恐懼的事情,每個人都刻畫了恐懼的面孔,在每個記憶的深處,恰好總有這樣的面孔。當恐懼日漸疊加,如果你沒有失去勇氣,那麼失去勇氣的是恐懼。

  一無所有,不知道還怕失去什麼,一無所有的人也有生命。否則,連一無所有也沒有了。

  雖然我們還沒有看清敵人,有人已經顫抖的放下了劍。所有時候,放棄都比戰鬥更容易,即使是面對死亡,選擇放棄生命的方式也不同。有人還是堅定的握緊了劍。

  並沒有出現所謂的傳奇,比如在情節中,忽然魔鬼提出選擇,我們只有一個人可以出去,然後我們開始自相殘殺,最後剩下唯一的人,被魔鬼殺掉。我相信我們中沒有那麼愚蠢的人,雖然我們和所有人一樣自私,但是我們還是明白,如果當這種選擇出現,我們會更加的團結一致,因為這證明,魔鬼懼怕我們眾人團結的力量。

  而這種選擇沒有出現,如果魔鬼會說話,我們將不會害怕。

  恐懼來源於,魔鬼沒有任何錶達,沉默本來就是一種強大的壓力。

  人做為人,總有一些情緒是相同的,愛,恨,恐懼。所以當一些畫面出現的時候,我們會感覺到美和誘惑,不分國界,不分人種,不分文化,當一些畫面出現的時候,我們會感覺到恐懼。恐懼和美一樣,具有普遍性。不同的只是每個人的抵抗能力。而不可能感覺不到誘惑,也不可能感覺不到恐懼。現在,你從那些顫抖和堅定的劍上可以看出來。

  有人吼叫了一聲,彷彿一頭雄獅,吼叫可以給人勇氣。聲音低沉有力,顫抖的手漸漸的都堅定了起來,

  當你相信劍上會有光芒,劍上就有了光芒。

  不論在任何情況下,光給人以希望,勇氣和力量。

  9

  可怕的是未知。而未知永遠存在。這是所有恐懼的來源,恐懼不具有形態,如同我們面對的白霧,我們相信恐懼就隱藏在那團白霧中,然後映射到我們心裡。

  魔始終是魔,而絕不是鬼,一個人的力量不會因為變成了鬼就強大起來,鬼是東方文化的產物,準確地說,是中國文化的產物,然後輻射到周邊的東方其他國家。在基督教的世界里,只有地獄的魔。

  我們相信我們面對的是魔,我們這麼多人,並不怕鬼,我相信從拿劍的方式來看,我們其中大多是知識分子,知識分子是個奇怪的群體,他們有時候最自私,有時候卻又最無私,有時候最怯懦,有時候卻又最勇敢。

  現在我們必須勇敢起來,戰鬥,是戰鬥力,也是戰鬥意志。

  如果命中真有定數,就讓我們戰鬥而死。

  10

  至少,我們沒有後顧之憂,這面高大的阻擋我們的牆壁,我們的災難,現在給了我們必要戰鬥的力量,沒有退路,只有面對。

  不論對方是什麼,它總是一個具有力量的實體,而我們,也是實體,在這方面來說,我們是平等的。

  我們開始堅定步伐,開始握緊劍,

  直到那個牆壁漸漸的矮了下來,如同一個現代化的自動門,我想,魔鬼害怕我們,所以才放了條生路給我們。

  在一些時候,可怕的不是死路,可怕的是生路。

  當高牆終於變成了矮牆。穿粉紅色衣服的人說,我去看看。

  他順利地跳了過去,然後告訴大家,恨安全。

  大家開始扔下劍,爭先恐後的過去。它放我們走,是因為它害怕了我們的凝聚。我並沒有走,也沒有放下劍,我們失去了唯一可能的抵抗機會,走向看似希望的未知,而已經斷送了所有的希望,我明白,在逃走的一瞬間,註定了我們的滅亡。而我寧願保留着最後的機會,戰鬥而死。

  11

  我懷疑,我做的是不是對的,當我懷疑的時候,已經動搖了,所以很多大的智慧很多大的行為,是一些看起來痴傻的人完成的。豐功偉績,或遺害千古。

  聰明反被聰明誤,如果鬼能害我,那麼我也能死後為鬼,如果鬼向鬼復仇會怎麼樣。

  真正的禁錮不是生死,是痛苦。我用這樣的玩笑來逗自己。

  無盡的黑暗裹卷着白色的妖魔,不緊不慢,悠閑的走過來,攜帶着恐懼本身,從我身上掠過,越過牆壁,原來它只是在追趕,它要看到人們逃竄。

  12

  如果有一條船,一條小船,然後給你足夠的糧食,你駛進茫茫的大海,大海無邊無際,這個時刻你才會明白航海家為什麼是最勇敢的人。而航海家還是一群人,現在,你一個人。迷失方向,四處只有海水,你開始懷念人群,不論是什麼人,哪怕是你的敵人,你希望見到人,這個群體中,你唯一懷念的,使命,人的使命是不是延續下去,只有神是自我的,誕生了,就不失去。那只是神話。

  13

  而最後,面對的是無限的孤獨。也只有,在孤獨中,才感覺到了無限。

  金州2008。10。20。2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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