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23_18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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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念一個人是一件很難的事，你會連那些曾經到過你身邊的幸福都看不見。二零一零年十二月中。后註：那是個平靜安瀾卻有很多個孩子撇着嘴喊孤獨無病呻吟不懂得珍惜的時代。（二零一三年十月）自趙芊芊《左岸回憶錄》遺稿。

　　　

　　光年倒轉。冬至某日那座曾經叫北京的城市。夜幕。凜冽寒風中的北洋中學23B宿舍。一個在影子里埋伏的女生靜靜站在門外， 黑暗中鮮紅的指甲反射着一些光亮，手指握緊一個緊扣在門上的玻璃杯子，耳朵靠近，裡面傳來的都是一些……

　　“你還欠我個貢呢……”小青得知小H剛剛抓到一個大王后頗有目的性地說。

　　“我上次不是還了么？”他揣透了那點小心思特意合攏手掌。

　　“利息呢……”旁邊梧桐卻幫小青說話。

　　“你驢打滾啊。” 我怔了半天才明白是利滾利的意思。小H父母為房地產開發商，果然對此類博學精深的術語耳熟能詳。

　　“什麼跟什麼……叫你這麼一說……我饞了我饞了。”這位梧桐仁兄聽不明白，以為是老北京的豆面糕。

　　“小樹哥你可以翻牆去那邊買啊。順便給我們捎帶幾份兒。”

　　有他們的地方永遠都是一如既往地熱鬧。我和佐安兩個蔫捅咕的人一邊兒涼快去。誰也沒說一句話，確切地說從初一到今除非迫不得已都很少說話，只是心理活動比誰都多。那隻銀色的狐狸還掛在床頭上，時而轉動發光。

　　注意力全在那幫正在為一個大王喋喋不休的哥們兒上。

　　小青不耐煩了，白手掌往桌子台上一撂，大王伺候。

　　遲遲等不到應該等到的反應。

　　“你給不給？”哼哼出來的鼻音。噁心不死人不要命。噁心死人也不償命。

　　“不給。”小H那動靜兒像故意諷刺她，沒鼻子的哈密赤。聲音嗲嗲囔囔的。

　　小青小小鬱悶了一下。過一會兒又讓人發冷汗地奸笑，眼睛快笑沒了。這令小H哆嗦了一哆嗦。“哼哼哼哼哼”……套用前些年紅的都發紫的小四粉絲們經常說的話，我的雞皮疙瘩與冷汗逆流成河……

　　“不給是不是……嗯？你別後悔……”聲音trailed off。小青低頭醞釀一下表情。“小H我們來敘敘舊……”

　　好像似乎確鑿聽她講過，以前她和小H曾“有幸”在同一所小學就讀。據說在同一個班。據說又是同桌。不僅如此，相傳她們之間還有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和……依稀存在的特殊情感？這不好妄加推斷。

　　“小H你是否還記得當年在空蕩無人的自習教室里……”她眉毛高挑。

　　小H神色大變。如果不是錯覺，相信佐安也晃了一下。

　　小青信口要價：“你要好好整菲菲一次替我報仇。然後想辦法把芊芊送出那道大門她要去見一個人。以後你隨時隨地歸我調遣。”接二連三的條件被提出，他只好連連答應。

　　門外傳來清脆的玻璃破碎聲。

　　“耗子吧……”

　　小青警覺了一下，又恢復平靜。

　　佐安搖開百葉窗帘，推開鐵紗窗讓冰冷的寒流湧進來，十二月中的空氣，和往年沒什麼不同，都是灌滿鼻孔讓人窒息。

　　“佐安你把窗戶關上！”小H一邊哆嗦一邊吼。

　　“你不要命令別人。”青色紗衣說，“你聽我的調遣。”其實我明明知道她也是感到一樣的寒冷。

　　牆外的燈火闌珊也不過那麼短的距離，一堵牆隔着兩個世界，裡面的人總是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要進來。若是把牆拆開，恐怕裡面外面的人見面之後就會發現，其實他們都一樣。

　　但那個時候，人是好奇的，什麼酸甜苦辣都要抿上一小口。那個時候，我們都在原地和前方徘徊，用愚蠢的方式抵達幸福。那個時候，北京城還見得了光亮。

　　“你真的要去見那個叫海天的人？”背後佐安問我。

　　“你不想看看風是怎麼奔跑的么。”

　　“我不信外面的世界。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親愛的佐安他過了這麼久，為什麼還像我第一次認識他的那個樣子。我們對視的那一瞬間我產生一種情感，和從前迥乎不同。就像離開了家到遠方再也不會來的時候，對身邊最熟悉的人產生的一種眷戀。更似乎，同情和無奈。

　　“佐安你知道么，當幸福所剩無幾的時候我不得不去捍衛那最後的一點。哪怕，那都是騙人的。”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那雙凝視了兩年的眼睛里冰川消融，很不經意地變成溫柔。

　　“對不起。”

　　芊芊她努力了，但她還是哭了。

　　——花開在哪兒。我怎麼看不到。二零一零年十二月。

　　后註：花偷偷地開在你無故荒廢的淚水中，你當然看不到。二零一三年十月。自《左岸回憶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