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困破碎四葉草[楔子、第一章]_2000字

風和日麗。　

　　雪燼赤着腳，獨自走在林道中，陽光被樹葉鋸齒狀的邊緣切割成了不規則的幾何，斑剝的影子落在黧黑的泥土上，嫩綠色的小芽悄悄地抽了枝。被石礫和荊棘割得傷痕纍纍的腳溢着殷紅的液體，一步、兩步、三步……留下了一個又一個深紅色的腳印，漸漸溶入了泥土。　

　　每一步，都是一個刻骨銘心。每一步，都是一朵妖艷的花。　

　　“好耀眼啊……”雪燼走出了森木林蔭的包圍，抬着頭，一直習慣了黑暗與陰濕的雙眼被陽光刺得微微發疼。閉上眼，眼前溫暖的血色靜靜地流淌，流淌。“真的……很溫暖呢。”　

　　前方就是那條河了。　

　　她信步上前，眼裡閃爍着希冀，清澈的海藍色彷彿那是精萃的水晶。　

　　“那是條很漂亮的河，河邊長滿了各種或高貴或艷麗的花，立足於或深綠或淺綠的草叢之中；河裡有透明色的魚類，它們身手靈活而且很美麗，連骨頭都看得一清二楚呢……”　

　　結果，事實還是讓雪燼失望了，太失望，太失望。　

　　沒有鮮艷的花，沒有透明的魚，只有乾涸的河床，一寸，一寸，一寸龜裂的深褐色，一如人的心，在燦爛的陽光下，形成鮮明的對比，像是在諷刺。風從遠方吹來，輕輕撫動了雪燼　

　　“啊……現在的季節……沒有水。”雪燼站在河岸邊，神情空洞，“你……在騙我嗎。”　

　　候鳥劃破了蔚藍的天空。　

　　——夜璃……夜璃……你……在哪裡……　

　　長滿了青草的此岸。　

　　“璃……不是說好了，要和我一起去看河……你騙我。”　

　　沒有迴音，四片葉的嫩色苜蓿在無字的大理石碑之下輕擺細枝。　

　　她聽說過。四葉草，象徵著幸福。　

　　“你知道嗎？四葉草是種很神奇的東西，因為它能帶來幸福。嗯……你想要？？要是你真的喜歡，我一定會幫你去找，最美麗的四葉的苜蓿……”　

　　雪燼跪在石碑前，金色的順發披散在肩后，垂了一地。她伸手觸了觸四葉草，血順着指尖滴在苜蓿上。　

　　在陽光下，她水晶一般的眼裡，泛出了彩虹的異樣水光。　

　　淡藍色的風吹着，四葉草晃了晃，一片葉凋零了下來。雪燼抬頭望着天，伸手用手背擋着眼睛，身體不自然地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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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薄的幸福，在風中逐漸支離破碎，縱使給了，又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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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果然，我的誕生，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對我來說也好，對大家來說也好。”——雪燼總是這樣對自己說。　

　　燼從小就被囚禁，即使是父親給了她的唯一的理由，也無辜得可笑——　

　　“因為你要被囚禁，因為聖神這麼說。”　

　　那是無形的利刃，一下一下地刺穿着燼的心，刺得她很痛，雖然沒有人在意。　

　　人們把燼關到了森林裡被荒廢已久的地牢——地下三百米的地方，潮濕，陰暗。她被用鐵鏈捆在鐵柱上，靜靜地聽着泥土一鏟一鏟地掩埋在了地牢的頂端。　

　　因為沒有人會來拯救她。這麼做，無疑於將她活埋。　

　　地牢下，被吊綁在柱上的燼一個人昏昏沉沉的睡,遺忘了時間……　

　　從泥土裡滲出的水順着地牢上方的破口，流下柱，鑽進雪燼的領口，冷得刺骨。　

　　寂寞如同地獄，惟一的聲音就是水滴滴落時發出的清脆的響動，就像是風鈴的聲音，魂牽夢繞，勾魂攝魄。　

　　燼那時在想，如果連呼吸的聲音也一起省略了……那時就可以真正安靜地欣賞着音樂了吧。　

　　水流開始頻繁了。　

　　“是發生水災了嗎……”她抬着頭，雖然也只是漆黑一片，“這個地方……或許有一天，會因承受不住壓力而塌方吧。”　

　　嗯，塌方。那個時候……也許，就是解脫的時候了。　

　　水順着鎖骨往下滑，觸碰到那些傷口——囚禁到這兒前，被鐵鏈鞭打出來的一條條冒着血的傷口。疼痛傳遍了全身，血和水混合著，從她的腳尖滴在布滿污垢的地面。　

　　這裡什麼都沒有。　

　　有的，只是冰冷而已。　

　　她有時會想，這也許就是一場孤獨的旅行，註定只能自己走完。走着，或許某天就會在不知名的遠方遇到一個人，帶她離開。哪怕那只是夢的倒影，哪怕她要等的時間還有很長。那個人也許是從上帝那兒來的天使，也許是從地獄里來的惡魔。　

　　無論如何，哪怕沒有止境的路途，哪怕會被絕望淹沒……也要帶着恐懼，和孤獨前行。　

　　“果然，我的誕生，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消失，或許是最好的辦法。”她低下頭，金色的留海帶着血絲的嘴角上揚，劃出了一個最完美的弧。　

　　這裡……果然，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甚至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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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遺忘的生命徘徊在終點邊緣，想要結束，卻離終點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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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