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望

手機:M版  分類:愛情散文  編輯:pp958

  咦!那不是琴嗎?

  在中街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斑馬線上,五光十色的人流中,猛然發現一個熟悉的影子擦身而過。我一般走路是不看人的,人少的路上有時會留意路邊樹的枝條,漫步時有時會翹首天上的雲霞;不是目空一切,而是迷茫慣了。她是從路南向北走,而我是從路北向南行,她的身影在寬闊的馬路中間交叉的瞬間咚的一聲落入我的大腦,濺起一圈圈波紋——太熟悉了、也太久遠了的影子,突然在眼前閃過。我急忙凝目去找,她已走了過去,分明有那麼溫暖的一瞥掠過,從她的側影上分明能感覺到眉目餘光的流連。她從對面移近有一個不算短的過程,在這期間,她一定一直望過來的,而我一直睜着擺設的眼睛。

  我想喊她,我一喊,她肯定會旋轉身跑回來,但那喊聲只在喉嚨里打了一個轉,只有我自己能聽得到。對她,我還像小時候那樣畏縮。她呢,也像小時候那樣羞澀。

  琴,30年沒見了。

  她是我中學的同學,與我同歲,生日可能還大我一點兒。但看她50歲的樣子,與少女時竟還那麼相像,輪廓一點沒變,除了稍胖些,那臉型、那眼睛、那走路的姿勢,竟然還是那樣。

  琴的背影一點點遠去,直到信號變了,我才緊跑幾步過了馬路。

  琴與我,從來都是目光的對接,沒直接說過一句話,包括中學同窗的兩年,包括畢業后偶然的邂逅。

  在學校的時候,琴決不是個木訥的女孩,不僅和女生嘻嘻哈哈的,有時也與男生說話,因為她是學生幹部,和誰說話都是順理成章的。琴的口才很好,而且嗓音特響亮,有一次全校在操場上開會,琴主持大會,說著說著突然麥克風失音了,大家都以為她會停頓下來,可是她似乎並未覺察,照講不誤,而且整個操場聽得一清而楚。無論大小場合,沒見她有過絲毫羞怯。

  但她從來沒向我開過一次口,只是露珠滾落般的一瞥。她與別人說起過我,我知道的只有兩次。一次是臨畢業時,我被學校推薦到一個機要單位,那個單位的政審和體檢非常嚴格,她向帶隊的老師詳細打聽我的情況,然後說:“希望他能被選上,他各個方面那麼優秀,如果檢查不上就太可惜了!”那個老師轉告我時洞若觀火似地看着我說:“琴對你很關心呀,平時一點看不出來。”

  另一次是我上班之後,有一天我單位的一個女青年突然湊到我跟前詭譎地說:“你可隱藏得好深噢,有那麼好的女朋友竟然滴水不漏,怪不得對誰都不理不睬的!”我如墜霧裡,待問明了才知,原來愛好文藝的女同事與朋友到琴所在的文化館去玩,琴向她提起我,也不知原話說了些什麼,反正之後我單位幾乎盡人皆知我早就有了對象,是同學,顯然是那同事的快嘴泄漏了出去。只是害得我平白無故擔了個空名。

  的確是空名。在一個夏夜,我下夜班騎車回家,走到中街稻香村食品店前,一條倩影在眼前驚魂般一閃。是琴,她從食品店裡買了東西出來,一蹁腿騎上了車。我們同時發現了對方。清幽的夜色,清爽的夜風,是個多好的漫步絮語的良宵啊!可,我沒作聲,她也沒說話,呆愣中,車軲轆帶我們各奔東西了。這是我們畢業之後第一次遇見,就這麼簡單。

  自從那一次馬路上的擦肩而過,30多年前的一幕一幕便如雨後地面上的積水在微風中泛起層層疊疊的波紋,無盡無休。

  誰說往事如風?一切竟都那麼清晰,“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罷了。

  不久之後,在相距不遠的另一條路上又在對面走來的人流之中看見了琴。她還是邊用眼睛盯着我邊不停腳地走着。

  我想我應該啟齒說話了,於是嘴張了一張,但心裡仍然有點怯。第一句話怎麼說呢?第二句、第三句……第N句!說小時候的傾心?說一直在心裡想着沒忘?哎呀,怕是說不出呢!這麼一想臉就熱了,像上中學時一樣。真是奇了怪了,這麼多年,什麼樣的陣勢沒見過?千百人面前講話都不怯場,此刻卻原形畢露。

  琴就像上次那樣走過去了,微微回了一下頭。

  莫非她在這一帶工作或者居住?那可就近了!我雖然搬到這附近住了好幾年了,但過去早出晚歸,行色匆匆,只是現在賦閑了才常上街散散步,如果……那以後豈不是會經常遇到!

  可,即使常遇到又能怎麼樣,如果我有捅破那層窗戶紙的本事,30年前不就透亮了嘛!

  琴看來也是當初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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