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酸棗
手機:M版 分類:愛情散文 編輯:得得9
酸棗樹是灌木科木本植物,很難成樹,但在我們這,卻能長成參天大樹的。有的有數丈高,樹冠也很大。還有個特點——每個樹枝上都長着尖尖的刺,我們叫圪針。很鋒利的,不小心碰一下,就會讓你鮮血直流的。酸棗樹,在我們這裡,到處都是。她有着堅強的生命力,不管是高高的山崗上,還是乾涸的山根坡上,或是亂石橫生的河崗上,只要有他的地方,都能生根發芽,然後堅強的生長,開花結果。這裡是乾旱的北方山區,十年九旱,但這種植物,憑他不懈的生命力,在漫山遍野,生根開花,結出珍珠般的果子。
酸棗,是一種很實用的乾果,果肉酸甜可口,可以生食,也可以做成各種飲品,祛暑解渴。現在,我們這裡就有好幾家,做酸棗汁飲品的企業,很是紅火。酸棗的核仁,消火養浸,也是很名貴的藥材,可以說酸棗滿身都是寶。但在幾十年前,別說我I們這些小孩子,就是大人,也只知道酸棗生吃很甜美,收穫回來的,究竟買去幹什麼,都不去追究。但知道,換來得錢,只要生產隊有剩餘,就可以分來打油買鹽。
我小時候是七十年代,還在生產隊的,過集體生活。土地和生產資料都有生產隊管理着,個人是沒有土地的。每天早上,在街中心,掛了一口鐘,生產隊長敲鐘,招聚社員們,到街中心的廣場上,開會。講一些我們聽不懂的大道理,總結昨天的工作,無非是昨天誰的活幹得好,繼續發揚,誰誰的活沒幹完,或乾的不好,要返工。然後安排今天工作。我們這些小孩子們,愛熱鬧,在一邊看。每天這樣,散會了,都回家拿傢具,往地里走。那時的生活,很簡單的,但也很充實,熱鬧。
我們倒是喜歡學校里放假,一是可以不上課了,不再聽老師喋喋不休的講課,再就是能和小夥伴們一起挎個小籃子,攆着大人去地里,或挖野菜,或打柴,其實就是在野地里玩。特別是放麥假,去拾麥穗,秋天去拾酸棗。我們這些小孩子們,也沒心思去想能掙多少工分,(那時我們一個孩子幫一天忙給三個工分,大人是十分,還有八分的,婦女都是八分,是由生產隊開會評估的)。我們只關心是不是一群夥伴能在一起玩而已。
秋天終於來了,山裡的秋天是很美的。亭亭玉立的白楊,在微風的吹拂下,拍着巴掌,山溝里的橡子樹,挺着大大的樹榦,一顆顆的覆蓋著整個山坡,白蒿草,黃密草毛毛茸茸的,在初秋的風裡搖晃着。遠方的山崖上,一叢叢的黃如柴,葉子紅的發紫,不遜於楓葉,把秋天的大山點燃了。山變得更加蒼翠,想一個飽經風霜的老人,巍巍屹立。天格外的藍,格外的高,偶爾一行歸雁慢慢的飛過,留下一陣陣輕快的叫聲。
莊稼都熟了,紅紅的高粱,一層層梯田上,玉米的葉子開始發黃,棒子露着白白的牙齒,嘻嘻的笑着。沉甸甸的穀子,壓彎了腰,飽滿的籽粒都暴了出來,在微風的搖動下笨笨的搖擺着。高大的柿樹葉子開始發紅,紅紅的柿子發著亮光,在枝葉間已經藏不住了,爭搶着往外探頭。帶刺的板栗,此時也笑得咧開了嘴,或隱或現的在枝葉間搖動着,偶爾幾粒大大的栗子滾落到地上,被早已等待在暗處的毛鼠,飛快地捧在手裡,吱吱的啃咬着。( 散文網: )
這時候,酸棗也熟了。小小的紅蛋蛋,發著亮光,一串串的掛滿枝頭。壓得樹枝都彎下了腰,一樹樹,一片片,上溝里瀰漫著清新的棗香。清 最讓人喜歡的,是那一樹樹酸棗,紅的可愛,珍珠般的發著亮光,一個個可愛的小圓果,擠滿枝頭。把樹枝壓得低下了頭,滿樹的珍珠,晶瑩可愛。我們總是,聽老人們講的謎語——小時青蛋蛋,大了紅蛋蛋,拿棍子來打俺,嚇得俺打顫顫。
打酸棗,是要用一根大杆子捶打樹枝,但用力也是用講究的。用力小了,捶不下來,因為酸棗不是每顆都一起成熟的,等大部分紅透了就開始收穫。還有那些結果遲的,有的還是青皮,有的雖然皮紅了,果肉還是青的。這樣的酸棗是很難打下來的,要用力。但是,用力大了,會把樹枝傷了,影響明年的產量。打酸棗也要有技巧的。都是挑選那些精明能幹的,身手敏捷的年輕人來打酸棗。拾酸棗就輕鬆多了,因為不用上樹都是在樹底下。等樹上棰完了,才要去拾得。正打的時候,樹上可能要落下帶圪針的樹枝,落在身上會很疼的。再就是,樹下的空間就那麼大,等把樹上的酸棗打完了,有的地方就是厚厚的一層,用手捧着往籃子里撮,這樣很省勁,又快。如果遇到有亂石的地方,為防備酸棗落到石頭縫裡,就在地上鋪一個大毯子,讓酸棗落在上面,等打完了,樹上沒有了,把毯子收起來,往籃子里倒,這是最省勁的辦法。拾酸棗都是那些勞力差點的,多是婦女。我們這些孩子,放假了,就是主力軍了。
清晨,吃了早飯,我們挎着小籃子,到村中央集合,由隊長給我們講了很多注意事項,怕我們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在地里貪玩發生危險。然後由一個年輕人——我們都叫他四哥,他排行老四,和我們這些孩子又都很熟,帶着我們熱熱鬧鬧的向山裡走去。頑皮,是我們的天性,一路上總是惹來大人們的呵斥聲。我們順着,彎彎曲曲的山路走到后溝底部,漸漸的看見那一樹樹,火紅的酸棗樹,滿山坡都是,暗紅的,一串串,一片片,沉甸甸的把樹枝壓得低下了頭。紅的像要把山坡點燃。四哥囑咐我們要慢點走,要離開大路上坡了。讓我們在比較平坦的坡面上等着,並告訴我們,那顆樹上的酸棗是甜的,那棵樹酸棗酸的裂牙。要我們小心點,別爬樹。他走向一顆高大的樹下,把杆子放下用帶着的鐮刀,把樹下的荊棘清理乾淨。就飛快地爬上樹去,用杆子開始捶打着樹枝。這時我們已從那顆小樹上,摘了一捧甜酸棗,坐在那裡,邊吃邊看他把那一顆顆珍珠捶下來。
四哥邊捶着酸棗,邊在樹上給我們講這笑話,引着我們一陣陣笑聲,伴隨着杆子打在樹枝上啵啵的聲音,酸棗群落在地上沙沙的聲音,伴隨着我們的笑聲,山谷里充滿歡快。落在地上的酸棗,蹦跳的滾落着,地上不一會兒就是厚厚的一層。紅彤彤的,像是紅地毯,在陽光的照耀下,發著亮光,很是可愛。我們開始在邊緣的地方,拾那些蹦的遠的,零星的酸棗,哪裡都是。我們這些小孩子,不知危險,在很陡的坡上也敢去的。有時鑽進荊棘下面,被圪針掛住了衣裳,怎麼也出不來了,邊喊別人幫忙。出來時,或臉上或手臂上,被掛的一條條血道子,也沒覺出來疼。那就是小時候的我們,山裡的孩子,沒那麼嬌氣。用大人的話說,叫揣皮,就是能忍得住不哭。這時,四哥已經下樹了,樹上就剩下樹葉和被打落樹葉和酸棗的樹枝,光禿禿的。四哥招呼我們,開始拾樹下厚酸棗了。我們都飛快的來到樹下,找自己認為好的地方,埋頭拾起來。不時的傳來,這個搶了那個的地盤,那個踢翻了這個的籃子,爭吵着。都在為自己籃子里的酸棗多起來而努力。
現在想起來,也為那時的天真,無邪,那股認真的勁頭安然一笑。那時,拾得多少是沒有分別得。因為到隊里的倉庫里,也不給你過秤,拾得多的也就是隊長表揚一句:“這小子能幹。”不會為你拾得多,而給你獎勵的。但那時,我們這些孩子,還是很計較自己的勞動成果。總為自己籃子里比別人的多而引以自豪。四哥在安撫好我們不再吵鬧以後,就開始到另一棵樹下,開始清理荊棘。然後爬上樹,繼續打着酸棗。我們同樣拾完這棵樹下的酸棗,再另一棵樹下等着。
中午,我們是不回家吃飯的。因為離家很遠,都帶了乾糧,在沒有茅草的地方生一籠火,把乾糧在火上烤熱了吃。四哥這時也不幹活了,他吩咐我們都去拾柴,他一個人向山外走去。我們想沒王的蜂,四處跑着玩。有的爬上樹,去找紅柿(柿子熟透了,就是軟軟的,吃起來也不澀了,很甜的。)有的趴在石頭牆上,掏毛鼠(像松鼠一樣的動物,但全身是灰的,很靈活,一般是逮不住的)。有的攀到山頂上,說是拾柴,其實也是去找鳥蛋去了。等都玩累了,各自拿着柴火回來,見四哥已經回來,不知在哪弄了一些山藥(地瓜或叫紅薯),把火點起來,在那裡烤着。我們都搬塊石頭,圍着火堆坐着,再在火堆邊上放一塊小點的石頭,把帶來的餅子放在上面,慢慢的烤着。纏着四哥給講笑話,都是一些鬼故事,我們這些毛孩子聽得津津有味。還不是的問這問那,時而聚精會神,時而開懷大笑。
吃了乾糧,火堆已成熟火了,我們去不遠的柿樹上,摘來了柿子,和那些山藥一起埋在火堆里。四哥是個很能幹的人,在我們眼裡,他啥都懂,又會講故事,還會哄我們高興,說話很幽默,總把我們逗得開懷大笑。等柿子熟了,他從火堆里扒出來一個,拿起在石頭上輕輕的摔一下,他說這樣就甜了。我們效仿者,果真如此。於是,把山藥也拿出來摔,摔得整個山藥都裂了口子。香味撲鼻,真是美味呢。這下可熱鬧了,我們像是學了本事,每一個都把他摔得皮開肉綻,然後津津有味的吃,最後把自己的肚皮也給撐得不輕。
這時,太陽已經偏西了,天也不怎麼熱了。我們收拾好火堆,沒吃完的乾糧,放在兜里。又開始下午的工作。
要說拾酸棗,也是我們這代人小時候的事了。現在由於各種原因,我們這裡已經沒有那麼高大的酸棗樹了。山坡上,都換成了板栗核桃,也不再是過集體生活,個人做個人的事。相比之下,那是的生活是很艱苦的,但我們這群孩子,卻有着自己的歡樂和幸福。食不果腹雖然不太經常,但是那一樹樹的紅酸棗,那燒熟的,摔出香味來的地瓜柿子,卻給我們留下深刻的印象。在我們的記憶力,永遠也褪不去的美味。我們的父輩的童年,比我們更苦的,但他們也有自己的快樂。而我們的孩子們,是生活來蜜罐子里長大的,有着優厚的生活條件,絕對沒有艱苦的童年,但我真的希望,他們能理解祖輩父輩的辛苦,對於現在的生活條件知道珍惜。我們希望你們健康快樂的成長,幸福美滿的生活,更希望你們能懂得珍惜,懂得感恩,你們就的生活會更充實,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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