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小

　　輾轉幾個地方看望了幾個朋友，個個都要帶着一兩個人陪着，我不認識，反倒不自在了。朋友說，這都是發小，關係鐵的很，相當隨便的。

　　我有些羨慕，能從小玩到大的夥伴是很不一般的。回想一下，其實我也有一個發小，算么，算吧。

　　跟朋友口中描述的兒時情節不一樣的是，從我記事起，這個發小就有點欺負着我。幼年，我們是鄰居，父輩還是同學。一次，他摔一跤把褲子弄髒了，就讓我跟他換，回家后我挨揍了，第二天我們雙雙一瘸一拐的，他是摔的，我是打的。老師說，你們感情真好，這都一起。那時受到電視啟發，好朋友是要相互幫助的，所以縱使被打，我也還滿腔豪情。

　　大渡河淌過我們的鎮，我們自然不會錯過去去河裡洗澡這樣的事情，我們相約不能告訴父母。然而，以我們當時的智慧，是欺瞞不過父母的，被一頓痛打后，我早已泣不成聲，而他卻安然，我好奇地問他為什麼，他說他跟大人說是我逼他一起去的……

　　時光晃個幾年，我越發豪情，把旺盛的荷爾蒙宣洩到了足球場上，而他越發內斂，安靜地鑽到了書堆里，這無可厚非，可氣的是，這成了他驕傲的資本，時常跟我顯擺他的年級排名，並且指出我交友不慎，結識的都是一群烏合之眾，而他身邊圍繞的都是優秀的人。我們都是文科，優秀的女生占絕大多數，所以我更覺得他是找到了王的感覺。他之所以這樣跟我說，是因為圍繞在他身邊的人只有我最不優秀了，向來有精神潔癖的他是無法容忍的。當時的我的認知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何必強求。所以我依然我行我素，不曾理會。他就跟我父母說我不專心讀書，我又遭一通責難，在我很生氣的時候卻偶然聽聞父母說起，他居然是他父母撿來的，憐憫瞬間蓋過氣憤。

　　縱使他再不好，他也是個可憐的人，而且他能欺負我多久，我就不信他還能跟我讀同一所大學。那是不可能的，他學習那麼棒，自然為個好學校而發愁了，我則在三流大學堆里挑着，就這個時候，他也不忘說，高考果然是個分水嶺。我無意與他爭執，自顧自地填寫着。

　　我想着，漸漸疏遠了也沒什麼，跟他實在越來越沒共同感了。頂多在上寒暄兩句。大二那年，他跟我說他有個女友，漂亮的很，還是老鄉。我客套地讓他把照片發上來，幾天後他真給我發了過來，看得我瞠目結舌，同學說怎麼了，我指了指照片，同學齊聲說，我靠。後來，後來也就是幾天以後，他一臉厭惡的來到了我學校，咆哮着說，你不知道她是我女朋友么。我說，不知道，而且要怪也別怪我，是她自己朝三暮四，我不會跟她聯繫了。他說，她本不優秀落到這個學校，我是喜歡加同情才跟她在一起，現在看來不必了，不優秀的終歸不優秀，骨子裡就不優秀。

　　說完，他氣呼呼地走了。我說再見，他說，不見。幾年後，我們偶遇街頭，可能是父母都在的緣故，他說，好久不見。我，視而不見。

　　現在，我的好友都是大學以後認識的，雖然不乏一見如故的，卻也總覺得少點什麼。然後我發現，發小是很童年很有意義的組成部分，每個帶着發小跟我聚聚的朋友都能很愉快地聊起過往的事情，而我只有聆聽，當個觀眾。反過來，當我朋友來找我時，我會動情地講起兒時的事情，只是這像是獨角戲，沒人跟我對唱，演得有點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