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求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pp958
小時候聽大人們講狗與骨頭的故事,至今記憶猶新。故事講的是,有一個人在啃吃一根骨頭上的肉,旁邊一隻狗卻搖着尾巴,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眼巴巴盯着那根骨頭,目的很清楚:就是待那個人吃完扔了后,再得到那根骨頭。然而,那個人不但啃吃時細嚼慢咽,吃完后既不是扔在地上,更不是扔在狗的跟前,而是“惡作劇”般地將它扔在深深的水潭裡。狗顯得十分無奈,只好夾着尾巴怏怏地離去……。多少年後,狗轉世成一位美貌賢淑女子,並成了那個人日思夜想的“夢中情人”;但任憑那人怎樣垂慕,就是得不到這位美貌女子傾心,竟相思至死。
這雖是一則神話故事,但就人性的角度分析,無疑給了人某種啟示:人有饑渴的一面,也有吝嗇的一面;許多時候,兩者又往往是矛盾的。生活中,金錢財富固然重要,但許多時候,人性的渴求只在於一句話,一個字,甚至一個細微的動作。所有這些,都不是用金錢能買到的。
最近我看了一篇小說,讓人不住地回味着其中的細節:有一位身材矮小、體質衰弱的老婦人,每逢天氣好的時候,常常到公園去,並在那裡一直呆到天黑。但只要天氣一冷,她便到一家花店去。在花店,有兩個歲數足可以做她孫女的賣花姑娘常常高興地接待她;因為有她在店裡,她們可以離開一下,或去喝一杯咖啡。但她那傴着腰,裹着單薄的舊大衣蹣跚着的那個樣子,也讓兩位姑娘擔心“能不能活過這個冬天?”一天晚上,天下着雨,老婦人剛剛在花店的椅子上坐下。突然,門開了,進來一位身材高大,氣宇軒昂的男子。老婦人一怔:這不是著名的小提琴家——自己曾親自教他認字的那孩子?然而,那男子只挑了一束花,漫不經心地把錢放下就走了。老婦人絕望了。姑娘看着老婦人的舉動,不解地搖了搖頭。
多少年過去了。一個冬夜,又一個男子來到花店后,便用手抖落帽子上的雪花,摘下手套,兩眼尋找着賣花姑娘。當男子敏銳的目光和老婦人興奮的目光相遇時,老婦人的呼吸幾乎要停止了。她在心裡喊:他就要認出我來了!那男子也極力回憶着什麼,並走向老婦人,從買來的花束中抽出一枝最漂亮的玫瑰花,遞給老婦人。“給我?”“真的給我的?”“真的是他?”“他真的沒有忘記我!”喜悅和幸福感使她的眼睛模糊了。老婦人像一片落葉,慢慢地坐回椅子上,臉上顯出寬慰的微笑,手裡握着那束美麗的紅玫瑰。
我想,也許那男子並不是她曾親自教會他認字的那個孩子,但那束紅玫瑰卻的的確確滿足了一位被世人冷落了的老婦人的心靈的饑渴。
我們時常說:子不嫌母醜;母親再丑也畢竟是自己的母親。但在現實中,許多年輕人甚至包括一些在校大學生和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對自己地位低下、相貌醜陋、年老體弱的父母,在大街上相遇時,連一句問候話也往往羞於啟齒。這常常使自己的父母內心深處感到低落。如果在某種特定的場合,有出息的子女能恭恭敬敬地叫一聲爹媽,我敢肯定,你父母的心裡,將比吃什麼都甜。然而,這一聲不花多少力氣的“爹媽”,卻比挑千斤重擔還累。
人在興旺時期,抑或“得勢”的時候,往往是萬事無求、趾高氣揚的,這個時候,也許壓根不知“失落”為何事。但人總難保證自己一輩子盡享榮華富貴,待滿目輝煌成為過眼煙雲的時候,其“失落”感往往也成倍地大於常人。許多人,在“紅人”、“要人”的時候,兩隻眼睛長到頭頂上;一旦成為“閑人”、“常人”后,又往往比“常人”還要乞憐;有些“頭頭腦腦”,在位的時候,不可一世,而一旦從職位上退下,人走茶涼的感覺立馬就找到;人在年輕時,天不怕地不怕,到了老年,就盼望對他們有更多的關愛和尊重……如此等等,其中就包含着這些道理。生活中,“錦上添花”往往感覺不到增加了多少美感,因為,那“錦”本來就已經夠美了;而“雪中送炭”,卻能真切感覺到人間至愛。因為,這“炭”儘管不值幾個錢,但在那種特定時期,如果沒有它,則足以讓人無法解除諸般凄苦。因此,我認為,許多時候,給人以“美味”不如給人以“溫飽”。
我有幾位表姐,然而,她們的年齡幾乎都可做我的奶奶。對此,我感到非常的彆扭,總是有意無意地躲着她們。後來,我到其中一位表姐所處的所在地工作;表姐出於好客,不時到我的單位叫我去她家作客。有時,我不在單位,同事就轉告說:有一位老奶奶來找過你。我聽了,只一句“知道了”了事。
我知道,老實的表姐叫我去她家作客,一是出於好客,二是為有這樣一位有“出息”的表弟感到高興。除此,是不可能有別的用意的。但我卻一次次以工作忙影響不好等為由加以推脫。終於有一次,我鼓足勇氣,大大方方地去表姐家裡做了一回客。席間,表姐一家則將我這個小表弟奉為上賓,傾其所有加以招待。我不知道我這麼一位小職員會給表姐家的“蓬蓽”增出多少“輝”來,只覺得用完餐離開表姐家,在暮色中走了好一陣子路后,仍能聽到表姐家傳出的笑聲。那笑聲至今仍清晰地留在我的記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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