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上海去

　　回石龍后我該如何向劉校長彙報我這上海一行呢？我能說：我在上海已經找到學校了，而且是一所有着百年歷史的區重點中學。學校領導熱切希望我下學期就到他們學校工作。

　　如果劉校長問起原由。我能說：由於石龍三中領導班子派系之間的爭鬥，人事的阻撓或者說辦事不利，導致我的戶口、工作關係已經兩年多了還是不能解決。這些話是實情也是我的心理話，可是我不能說啊，說了會傷害我們劉校長的自尊。任何時候，無論什麼原因，不管自己再怎麼艱難，也不能傷害曾經幫助過自己的人。社會上的確有這樣的人，求得別人幫助時，極盡阿諛奉承，點盡了頭，哈到底了腰，等事情辦完了，就視如陌路，點滴感恩之心都沒有。下次有事了，又厚顏無恥地來找你了，似乎找你是賞了你。十件事人家都幫了你，其中有一兩件事沒有隨自己的心意，就心生懷恨，極盡不滿。這都是些什麼人啊，有本事你自己做，何必求人啊！人家幫你半件事，你也要時時懷着感激之心，找機會回報人家才對。不要以為領導什麼事都能做到，他們也有他們的難事，一件事給甲辦了，乙怎麼想，方方面面都要擺得平，而要擺平這些容易嘛！我不想拍領導的馬屁，我只是憑心論事。一個人只有體諒到別人的難處，求人時你才有恭敬之心，事情結束后，你才有感激之情。

　　劉校長常老師已經儘力了，我能感受得到。

　　怎麼跟劉校長說——這是我急於要考慮的事情，也是我現在必須考慮的。石龍？上海？我必須做出取捨，也可以說是我的人生，一家人命運的選擇！39歲的人在人生路上的選擇，已經不佔太多的優勢，甚至有可能是最後的選擇！

　　我不能因為面子而耽誤了前途，也不能因為自己的事而傷了恩人的感情！

　　劉校長為了安排春霞去電腦室工作，對春霞說：“只要你能把電腦打開，我就有理由用你。”他說這句話多不容易啊，擔了多少風險，要知道我還只是一個打工的老師，有好幾個正式老師的老婆因為找不到工作在家獃著。春霞不負劉校長的期望，三個月的時間掌握了電腦基本技能，走進了電腦室。

　　劉校長的“君子之交淡若水”時時感動着我。為了感謝校長對我們一家人的關懷，我用信封裝了一千塊錢給他。劉校長拿着那一千塊錢對我說：“小閆，這些錢我吃頓飯，洗個腳就沒了，可是對於你們一家人來說，就是一個月的生活費啊！你的心意我領了，拿回去跟春霞好好過日子，記住我們是君子之交。”

　　多好的校長，人生的貴人！

　　我走了，我的那些學生怎麼辦？他們個個都是我的小粉絲！

　　人啊，都知道簡單點好，可有些事你簡單不了，最難縷的就是一個情字！腦袋想得要炸了，我也沒有頭緒。唉，不想了，回石龍后根據具體情況再做決定吧！

　　回到石龍，劉校長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風聲，我不知道。他對我說：“兩年多了，我沒能把你調過來，一家人過着漂泊的生活，即使你不說苦啊難啊的，我老劉也是懂你的。我不能說我儘力了，就推卸了一切的責任，儘力了事情還不能解決，那就是我的能力問題。一個學校要發展，必須靠人才，校長的主要責任就是要發現人才，籠絡人才，留住人才。校長不能將自己喜愛的人才牢牢地抓住，你心不甘，我老劉心更不甘！小閆你應該了解我的性格脾氣！這幾天我們部分行政班子的人，開了幾次會，大家想了許多辦法，一致認定：下最大的決心，不惜一切代價，解決你的問題。明天晚上你個人準備一個一千的紅包，學校準備一個大點的紅包，我們一起到有關領導那裡去拜訪一下。什麼事指望不上別人，就自己上。無論什麼事，自己上了，就至少有50%的希望。

　　聽完校長的話，我的內心豈止是“感動”二字能夠表達，劉是一個謹慎的人，為了我他是豁出去了！

　　我想跟校長說：“劉校長您別忙乎了，我在上海已經找到學校了。”可是我沒有勇氣說出來。第一上海我沒有把握。此次上海一行，我深深地體會到這是一個競爭的時代，一個優勝劣汰的時代，假如三林中學遇到一個比我更合適的人選，我隨時可能被淘汰。我和三林中學只是口頭協議，沒有絲毫的法律效應。第二，石龍我是有感情的，她不是我的初戀，也不是我的太太，但我可以肯定地說：她是我的紅顏，是我的情人！她纏綿着我，青春着我，熱血着我！我真心想留在石龍——只要有一線希望！這兩年多的時間我累了，我沒有多大的宏偉壯志，我只想領着老婆孩子過一個安安穩穩的日子。

　　第二天校長帶着兩個主任和我，在夕陽的輝映下，出發了……事情果然順利，就等着時間、機會了。我激動得一夜未眠，希望之火再次點燃，我即將是石龍的人了，哈哈……一家人又憧憬起在石龍未來的美好生活。誰都知道夢是假的，可是因為她美好，能給人帶來愉悅和美麗，許多時候人們不願面對現實時，情願生活在虛幻里。

　　春節剛剛過去，上海就來電話催問我學校這邊談的怎麼樣了？囑咐我千萬別和學校領導的關係弄僵了。三林中學已經肯定要你了，下學期希望你能勇挑高三的重擔，學校領導很信任你，直接上高三的安排在三林中學還是第一次，一般情況下，老師都要在高一高二有一個循環。我說：“我跟學校正談着呢，我就是到三林也希望從高一做起，不想一去就造成老師之間的矛盾，我上高三，高三有的老師就要下來，而且高考只有幾個月了，臨陣換將也不太好，感謝領導的信任，也希望領導慎重考慮。”我很直接談了我的想法。

　　我趕緊找劉校長詢問東莞那邊有什麼新的消息嗎？劉校長說還沒有消息，希望我能耐心等待。此時的我縱然有耐心，恐怕也沒有信心了。我打電話給東北三個最好的，平時也最敢拿注意的朋友，法院副院長他二話不說：“你傻啊，這麼難得的機會，打着燈籠都找不到，真想不明白你猶豫什麼，現在、立刻就去上海！”環保局長說：“到上海有利有敝，我不好給你瞎參謀，根據實際情況你自己決定吧。”嘿，這句話等於沒說！校長哥們也沒敢給我拿注意。

　　一天在大街上，我看見一個算命的，心裡大喜，立刻奔了過去！前面有好幾個人在排隊，心想人氣還挺足，一定有些服人的地方，希望他能給我指點人生的方向。算到第三個人時，算命的人把錢找錯了，大呼虧了。這一舉動，很失我望，心想你連自己的錢都算不準，又怎麼能算我呢？我轉身走了。

　　我又和幾個學生說了我的困惑，他們當時也拿不定注意。第二天一個男同學對我說：“閆老師我覺得您還是應該到上海去，那是國際大都市，憑您的才華，肯定有所作為。儘管我喜歡聽您的課，我個人而言也是到了關鍵時刻，希望你能送我到大學，可是我不能只考慮自己，誤了您的前途。後來又有兩個女同學也表達了同樣的想法，我不再猶豫了，我情願相信孩子，他們是簡單的，她們是本真的。有時候大人太婆婆媽媽了，想得越多，問題就越複雜，越複雜事情該斷的就斷不了，猶豫間錯失良機，必將遺憾終身。

　　走，到上海去！！！